個骯髒的拖著鼻涕的小童從樓上竄下來,夜未央將身體一閃仍然被掃到了衣角。
越往上走腐敗黴爛的味道就越濃烈,一種來自喉嚨的刺癢令夜未央忍不住咳嗽起來。
而這黴敗的空氣裡卻漸漸滋生出一線奇異的味道,似甜又苦,飄飄渺渺的牽引著,越來越濃烈,似蜜一樣的甘美又有一絲辣喉的刺激,翻攪著一種難言的快感,令人彷彿飛入天際融化一般。
夜未央在這氣味的源頭處站定,推開門。
“爸,我回來了!”
6.失意的孩子
昏暗破舊的房間沒有任何裝飾,空氣汙濁到彷彿走進去都要費力,一個骨瘦如柴的婦人從裡間衝出來,嘴巴里呼喝著:“晴宇……”
夜未央眼見她衝得太急帶到一張椅子,便冷冷的向後退了一步,任她跌到地上,乾瘦的婦人呻吟著半晌爬不起來。
“爸呢?”這兩個字被他用一種怪異的音調吐出來,勾染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在裡面。”一根像枯枝般的手指向裡間。
夜未央從她身上跨過去,用腳頂開另一扇門,一個同樣枯瘦的男人蜷縮在一堆破敗的棉絮中。一點如豆的火苗炙烤著一張薄薄的錫紙,錫紙上散碎著的白色粉末在熱力下融化,凝成珍珠似的液滴跳躍滾動來去,最終加入到這空氣中妖異的香氣裡完成最後的狂舞。
夜未央靜靜的看了一陣,忽然一腳將那張錫紙踢飛。
“嗚……”那男人悶哼一聲,來不及檢視手上的傷勢,就似一頭餓狼般往前撲過去像是面對命中的瑰寶,他將錫紙牢牢的攝在手心裡,湊到鼻前貪婪呼吸,身體神經質的抽搐了一陣,終於軟倒下來,那張銀白的葉子自指間滑落,在空氣中打一個旋,落到地上。
許久,他像是忽然從夢中醒過來似得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兩頰浮現出異樣的潮紅:“晴宇?你終於來了啊。都斷糧好幾天了,老大先給我們賒的,真是的……啊,你來多久了,亂的,你看……”這男人帶著一種神經質的興奮,手腳不停,絮念不止,一雙渾濁的眼睛似兩團燃燒的鬼火。
剛剛跌倒在廳中的婦人又挪了進來,臉上浮出謙卑的笑,眼光卻不敢正視,口裡含混的喃念:“你餓了嗎?吃?要不要吃點……,哦你也不會……”
夜未央冷冷的挺立著,好似冰雕玉做的一般,一動不動,等待著……等待著那句一定會說出口的話!
終於……
“錢?帶來了嗎?”謙卑的軟弱的聲音,似乎人類只要遇到這個字都有莫名的心虛。
“你帶來多少,夠嗎?你……”顫抖的伸出手去,又凝在空中,眼睛貪婪的咬住那隻黑色的皮箱。
夜未央忽而微笑,這昏暗的房間一時明亮起來,眼前枯鬼似的兩個人頓時時目瞪口呆。那婦人像是醒悟過什麼來,略有些差愧的別過臉去。
一時間,夜未央看到她的側臉,媚眼如絲,斜飛入鬢,即使是如此乾枯破敗的面容,仍是美的,另一種凋殘的美,可見當年是怎樣驚心動魄的豔色。
夜未央的容貌大半承襲自母親,雖然上帝又用天刀細細刻過,愈加的完美無缺,但總是一個模子裡做出來的,眉目鼻唇無不相像。頓時胃裡沒來由的一陣翻滾,幾乎要嘔吐,夜未央猛得蹲下身去拉開皮箱,將裡面的錢一疊一疊的扔出來。
“十萬美金……”
“晴宇……”無限懦弱的聲音。
夜夜未央詫異的抬起頭來。
“如今價錢看漲,你能不能……你還有那麼多……”糾結著,試探著,
夜未央啪的合上皮箱,站起身來冷冷一笑:“那就沒辦法了,誰讓當初你們沒談個好價錢呢?”
有一隻手伸出來像是要留,夜未央閃身避過去,轉身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