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道燭光突然亮了起來,不,準確的說是一根火摺子,這道火光照亮了半張他覺得眼熟,卻顯得太過於稚氣的臉,可在極度的驚恐之下,他又如何有這個多餘的心力去分辨那張臉到底是一張多少歲數的臉。
他只知道燕南天的二弟便是他的舊主江楓,當年依稀就是這個模樣。
更何況,此刻那劍光已經到了眼前。
他本能地從這看起來並不足夠密,卻幾乎沒有突破間隙的劍光羅網中翻了出去,那正是他隱約覺得能逃出生天的方向,然而他的面前是一堵牆,而在他飛快轉向之中,另一片比此前更加不留餘地的劍氣已經鎖定了他的位置。
天要亡我!
江別鶴滿腦子都是這四個字。
他其實也想過為什麼燕南天會出現在峨眉派的禁地,就算是變成了鬼他也很應該永遠留在崑崙冰雪之中,留在惡人谷裡,他更知道,他這分毫不加以辯解,等同於已經承認了自己就是江琴的舉動,勢必要給自己留下後患,但此時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緊的,更何況,什麼都可以騙人,劍不會!
這便是燕南天的劍!
他試圖做出一點或許有用或許無用的反擊,又想著不知道朝著邀月宮主的方向逃不知道有沒有用,然而他的手抖得厲害,此時他還哪裡看得出來是那光風霽月、氣度清雅的江南大俠的樣子。
他剛拔/出來的劍尚未拿穩就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但在那發自神劍訣的劍氣即將將他撕裂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被一陣輕柔的力道推了出去,幾乎在同時,他聽到了自己身後的石壁發出了一聲響動,像是觸發了什麼機關一般移動了開來。
江別鶴哪裡顧得上去思考這後面通往何處,在燕南天那張臉和隨時可以了結他性命的威脅之下,他連時年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開啟了那個通往地宮的機關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去想這個。
他直接從這石壁之後的通道斜坡上滾了下去。
來不及感知這就地一滾摔下去造成的傷勢,和他齊整的衣冠變成了什麼樣子,燕南天的劍氣依然給他一種芒刺在背之感,他只能飛快地往前狂奔,穿過長得讓他心慌卻總算有了兩側的油燈燈光的長廊,朝著前方的一線明光出口方向而去。
時年提前開啟的地宮鐵絞盤後的房間的暗門便在此時成了江別鶴的救命稻草。
他隱約覺得後面追殺的劍氣變得薄弱了些,但又好像只是鬼魂用軟刀子慢慢折磨他的戲法。
他穿過暗門進入那鐵房間,看到站在中間同歸於盡的兩具骷髏的時候,更是驚了一跳,根本不敢停留地穿過了中間的絞盤控制區域。
但他的面前唯一的一條路正是通往前方幽暗的石室。
他強忍著心臟的鼓譟,朝著石室走去,後方的腳步聲迫使他不得不繼續往前。
可出現在他面前的並非是一條生路,而是一片堆疊的屍骨,而在這一片已成白骨的屍體之中,還有兩具死去不算久的屍體。
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即便這張臉經過了一年的忍飢挨餓變得瘦骨嶙峋,對死亡的恐懼也變成了一種凝結在這張灰白死氣覆蓋的臉上的神情,讓他的五官看起來變了形,可地底的低溫暫時定格住了他的面容,讓江別鶴依然能從這張臉上看出他生前的模樣。
那是一張跟他年輕時候很像的臉。
是他養了十五年的兒子江玉郎!
這當然不是有人製造出的假象,否則他偽裝一個跟離家時候更像的江玉郎豈不是更能摧毀他的心理防線。
在這一剎那他好像突然聽不到後邊的動靜了,腦中迴蕩的聲音讓他的腿腳又開始發軟,直到他突然跪坐在了江玉郎的屍體面前。
他好像感覺到有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