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面上的過橋燈,粘在竿頭高高懸起的百戲燈。每個巷子口,還有奇人異士搭臺表演的,噴火的,吞劍的,賣藥的,算卦的……小孩兒們難得見這般熱鬧,都目不暇接生怕看漏了什麼。
錦心一邊拿帕子擦著汗,一邊嬌滴滴抱怨:“我就說應該坐車的,你們偏生要走路,你們瞧路上的大家小姐,哪個不是坐在雕車裡的。”錦心說著,烏溜溜的大眼來回看了一轉,別家小姐的馬車都用綵綢和銀紙裝飾好的,車窗的珠簾用銀鉤掛在兩邊,小姐們都端坐在車廂裡,茶水糕點伺候著,碰見騎著高頭大馬的公子哥兒,眼神輕輕一碰就又轉開了,這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呢!錦心難免氣悶,她好不容易抄完了女四書,爭取到了出門的機會,本想著精心打扮一番,成為燈展會上的焦點,誰知道徐姨娘只許她穿最普通的衣裳,不許她再出風頭了。錦心看了看身上穿的老氣橫秋的銀紅衣裳,再看看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忍不住要抱怨。
錦言哪裡不知她心裡的彎彎繞,好言勸說:“車裡哪有走著看得真切呢?我聽說無雙姐姐也打算走路呢,說不準一會兒就能碰上了。”這當然是胡亂編的。
錦心果然豎起了耳朵,精神頭也足了三分,忽然,又硬起語氣:“對了,你怎麼和無雙姐姐那麼好了?還有承煥哥哥,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錦言心裡好笑,只應付她說:“說來巧得很,那天我從鄉下回來,路上糧食吃完了,碰上李二公子……”
錦心語氣歡騰起來:“你是要飯的時候認得承煥哥哥的?”
錦言嘴角抽了抽:“是……”
錦心揚起嘴角:“難怪呢,我承煥哥哥最樂善好施,宅心仁厚的,無論是遇見什麼殺豬的、賣狗的、耍猴的、要飯的,都一應以禮相待。”
錦言抬頭望花燈,看看眼淚能不能回到眼眶裡……
“錦言你瞧,那個蓮花燈扎得多精巧!”錦心只有在長輩面前才會喊錦言一聲“姐姐”。
錦言倒不以為杵,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錦心的眼光還是萬里挑一的。那盞蓮花燈是用粉色琉璃雕成,分光疊翠,流光溢彩,果真是漂亮至極。當姐姐的,總要拿出姐姐的樣兒來,錦言從袖子裡摸出荷包,數了幾粒碎銀子,從賣花燈的那裡買了三盞,想著錦心錦音立遠兄弟一人一盞,也算盡了做姐姐的心意。路上又看見討飯的花子,錦言才發覺一路上乞討的很多,看來南陽的饑荒更嚴重了,於是將手裡剩下的幾個碎錢都放進花子碗裡。
買了花燈回來,立遠執意不肯拿著,說是太女氣了,錦言笑笑只好自己拿在手裡,錦音很開心地收下了,錦心倒想要來著,卻還要拿著款兒:“你當我也是花子麼?佔你一盞燈的便宜……更何況,你從鄉下回來,有幾個錢能讓你顯擺的,我還是把錢給你吧。”剛要從腰上解荷包,忽然發現,裝錢的荷包不翼而飛了。一著慌,回過身去,正看見兩個人不知在爭執些什麼。
其中一個商賈打扮的油頭肥腦的中年男人,口裡嚷道:“小兔崽子,偷人家的錢袋,可不讓我逮住了!”
另一個是衣衫襤褸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衣裳已經看不出顏色了,頭髮隨便用一根破布條子束著,臉上汙髒,看不清楚容貌,眼睛也斜溜溜的,不肯看人,一手拿著半拉燒餅,另一個手一下一下拋著一個荷包——正是錦心丟的那個。他聽得商賈的言語,在地上狠狠一啐:“放屁,你自己偷人錢袋,被小爺我撞見,不磕頭認罪,還想反咬一口。”
錦心看到自己的荷包在那少年手裡,又看他一副潦倒模樣,心下起了鄙夷,牙尖嘴利起來:“賊模賊樣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有手有腳,卻愛偷別人東西,真是不要臉。”
那少年歪著身子,側頭向錦心一行人瞧了一瞧,倒沒惱火,油腔滑調說:“小爺我今兒走運,遇上這樣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