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個月,我們單位組織獻血,我才知道我得病了。我去問他,他先不承認。他說是我認識的別的什么人做的,不一定是他。我真沒想到他竟這樣想我,他明知道我除了他沒別人的。我大聲罵他,他不說話了。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他說,一個人等死很寂寞。”
我看見一滴淚水從明林眼眶劃落,順著鼻樑向下滾去。我用手指拭去那滴淚,卻摸到明林乾澀的眼眶。我才知道那滴眼淚是我的。
“我被家裡趕出來後,鄭輝讓我住在他那兒。他說住多久都行,反正我們倆都病了,沒什么忌諱的。兩個人在一起總要快樂些。我沒答應。後來我搬了,就沒再聯絡他了。現在我好後悔。我不是怕死,我知道每個人都會死。可我沒想到我是為這種人死的。我死的不值。”
明林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他說了這么多很累了。我撫摸著明林柔順的頭髮,視線模糊了。我懷裡的明林是善良的,他被他的善良給害了。
“健宇,我頭好疼。”
“快別說話了,躺到枕頭上。”
我把明林放回床上,輕輕托起他的頭,把枕頭整理好,這樣他會舒服些。
“你也躺著吧。”
“會擠著你的。我坐著就行了。”
“躺著吧。我想和你一塊兒躺著。”
“我去把燈關了。太亮了你睡不著。”
“別關燈!”明林拉著我不鬆手。“關了我就看不見你了。”
“好吧,不關。”
我在明林身邊躺下,明林側過身緊靠著我,用他瘦弱的手臂摟著我,摟的好緊。
“健宇,你答應我。”
“什么?”
“晚上你哪兒都別去,就躺在這兒陪我。”
“我不是在這兒嗎?”
“明天我醒來的時候要看見你。”
“好。”
“睜開的第一眼就要看見你。”
“好,我答應。”
“哪兒都別去啊?”
“哪兒都不去。就在這陪你。”
那夜我守了諾言沒有離開。可明林食言了,他被射入室內的第一褸晨曦帶走了。我抱著他還溫熱的身體號啕大哭。他的神情很安詳,就和平時睡著了一樣。我不相信他就這么走了,我相信他會醒的。
我記不清我是怎么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的。我只覺得抱著明林時有很多隻手在拽我。在模糊的淚光中我只看見一輛蓋白被單的推車從病房裡出去。然後我才發現明林已不在我懷裡了。
我追出病房,跟著那輛推車跑了好遠。直到兩扇白色的大門擋在我面前。小苗拉住我讓我別在追了。她把我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把頭埋在膝蓋上痛哭著。
明林是我的,他不該這樣離開我。
到交班的時候了,小苗還沒走。
“還不下班?”
“我等小譚家人來辦手續。小譚是我照顧的,我和他家人交待好一些。”
小苗給我到了杯水,就陪我坐著。
快十一點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進了值班室。她向室內環視一週,怯生生的問:“哪位是苗護士?”
“你是小譚的姐姐吧?”小苗立即迎了上去。“我領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小苗領著明林的姐姐出了值班室,我連忙跟在後面。他的姐姐不知我是誰,疑惑的看著我。
“他是小譚的朋友。小譚住院時他一直都在這兒。”小苗替我解釋著。
他的姐姐衝我點點頭。她的表情很複雜,目光很快從我身上移開。剛走了幾步,突然聽到有個人在後面大叫:“譚明芳!”一個男的大步從身後趕上來攔住我們。明林的姐姐看見這人恐懼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