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想要把喬筱揚綁到自己的船上,但她內心深處其實還有其他的想法,那就是就算最後她依舊要嫁到苓國,她也絕對不會讓喬筱揚還留在滇國,更不會讓她有機會能嫁給季禺。
延陵容的提議無疑又是一道驚雷。殿上的氣氛一陣詭異的靜默。眾臣子只覺得一道又一道的驚雷讓他們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腦海裡一團糾結不清的厲害關係。常言伴君如伴虎,可這個複雜的官場又何嘗不是一頭噬人的猛虎。
季禺也沒有再上諫,他保下喬筱揚已經夠惹人注目的了,更何況國主早就已經……只是他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握著,骨節都泛白了。
宮嚴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季禺,暗暗得意。延陵容這提議簡直來的太及時,恐怕某人現在已經恨不得嘔出一口血來了吧。
千鈞一髮,落針可聞。
喬筱揚不明白陪媵的含義一般若無其事地開口:“多謝公主美意。”
國主露出幾分驚訝,“你甘願做容兒的陪媵?”
作為公主的陪媵確實可以嫁給王孫貴族,但說白了媵妾連妾的位分都不如,甚至如果夫君有意,媵妾還要服侍有需要的賓客。喬筱揚現在雖是戴罪,但傾國傾城的容貌和才情足以讓天下間任何一個男子傾心,現在竟甘願做一個毫無地位的媵妾?
“有何不可。”喬筱揚冷淡地回答。
“既然如此,就這麼辦吧。”
“多謝國主。”喬筱揚深深下伏,意外地發現帝師大人的衣袖一陣抖動,一滴殷紅砸在地上。
不用看她也知道,他現在的眼底會是一片冰天雪地。
曾經延陵扈來著聖旨來迎娶她,她高傲地摔了他的十八箱彩禮,不嫁,願等一個人找到他的心;現在,她的心熄滅了,竟覺得成為一個娼妓般的媵妾也沒有什麼,原來人一旦心死真的可以無畏……
宮主還是帝師?終歸只是命運裡的陌路人,只因為從一開始就沒有走在同一條路上。不過,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為了其他人床上的媵妾,也許她會有幾分後悔沒有把自己早早就給了那個寂寞的謫仙般的男子……
“國主,罪女還有一事相求。”喬筱揚看到自己毫無波瀾的聲音讓國主有些意外。
“何事?”
“罪女想要住在皇宮的藏書閣”
“為何?”
“鐫寫經書,洗心禮佛。”皇宮裡也只有這一處淨土了。
“準了。”
聖上有命,今封罪女喬筱揚,原鎮遠大將軍之女為平安公主陪媵,諭剔名,稱喬氏,願……喬氏……
欽此————
喬筱揚聽到大殿之上,公公尖著嗓子宣佈新出的聖旨,但她又似乎沒聽到,她還看到自己一步步走向藏書閣,沒有任何人送行,那個比冷宮更冷的地方。
從此她不能再用筱揚之名,從此她只能是眾人口中的喬氏,等到她隨著公主出嫁,或許她得到了夫君,或者說是主子的喜愛,又或許哪一天她被送給了哪個賓客,那她就會被那人重新取名,無論如何她和筱揚這個名字都不再有關係。
喬筱揚,喬筱揚。
她在自己心裡默默唸這個名字。
喬氏。
她頗有些落寞地笑了。
後宮佳麗三千,所以總有人梳妝打扮盼著一個男人來,結果盼著盼著就容顏逝去。
比起那樣,她更願意呆在冷宮裡青燈古佛。
可惜她不信佛,若有,她為何死後不輪迴?還是隻是少了她一碗孟婆湯……
一步步踏進藏書閣,她覺得那冷寒得人骨頭疼,像是能把骨頭裡的東西都掏出,最後就剩下空蕩蕩的皮囊。
大殿的臺階之上,季禺冷冷望著藏書閣的方向,似在想什麼又似乎什麼也不願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