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指扎扎著地夾一支香菸,正在噴雲吐霧,食指和中指的指肚上明顯有煙熏火燎而留下的暗紅色印跡。一口還算潔白的牙齒縫隙間可見黑色的牙垢。
東方紅對如此打扮。心裡不由得一驚,更不知單巧云為何喊自已一聲。心存一點疑惑,態度有些衿持地上前問:“方才是你喊我有事兒嗎?”
單巧雲噴出一口煙霧。笑嘻嘻地說:“我喊你啥事兒也沒有,就想和你再說說話,近乎近乎。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單巧雲,說來大半輩子沒幹過莊稼活兒,是個閒人;後來解放了,才從遼陽城裡回到老家來!”
東方紅便看單巧雲方才原本慘白的臉色現在怕是由於羞愧而刷地變得通紅通紅的,也有一點兒不好意思,客套地說:“那我該叫你單姨了!”
“你叫我單姨對!再不就光叫我姨,不要帶那個姓的單字,帶單字顯得掰生;不過隨你便,怎麼叫都行。”
“那我今後就叫你姨好了!”
“你看這樣叫顯得多麼親切?!還有早晨咱倆一見面時你就上趕著跟姨說話了,話雖然沒說多少,姨心裡卻是感到熱乎乎的。一直到講座開始了,我一邊聽心裡還一邊合計著你呢!”
“是嗎?!但姨你不知道,方才你在我後面喊我時,我就想我姨喊我會有啥事呢?!不是早晨兩人打照面時,話我沒和她說幾句,好像疏遠了姨似的,恨怕姨心裡不高興呢!”
“姨哪是那樣的人呀?!小外女你未必全知道,自從姨回到這堡子後,一般人見面誰也不愛和姨吱聲,有的雖然說個一句半句的,也是狹路相逢不得不說,還說完抹身就走,可訕人了;還有的只是叫我一聲‘一點紅’,我就罵他,你媽才一點紅呢,小逼養子,你給我土豆子搬家——滾球子!更有的只是笑一笑,但笑也不是好笑,有點**羅嗦的樣子,讓姨聽了心中好個難受呢!”
東方紅感到單巧雲的口氣讓人聽了特不舒服,但也完全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對那些岐視她的人很是不滿,便說:“姨你聽我說一句,今後不管是再見著誰,他是笑也好,還是不說話也好,或是叫你什麼也好,特殊過分的,咱不能答應他;但一般小來小去的,姨你別往心裡去,該怎樣就怎樣,只要咱今後走的正行的正就行,過去的那一頁乾脆就掀過去算了!”
“小外女你這話說到姨心裡去了,姨沒事兒時就是這麼想的,我單巧雲當初淪落到風塵之中,就怨那個社會,更怨我沒貪上個好孃舅,那陣子我連死的心都有,怎麼能怨上我呢?!”
“姨你這樣想就對了,你當時能落到火坑裡,主要是那個社會造成的。”
“是呀!可咱們中泗河有的人卻不這樣看,這些小挨刀的,早晚不得好死,我不是背後咒念他們!”
東方紅笑了說:“姨你別罵。也別生氣才對!不然氣個好歹的,咱們一點兒犯不上!”
“外女你還不知道呢,那些笑的,撇咧的,叫我一點紅的。沒有一個是好鱉犢子。我從他們那眼神兒裡能看出來,一個一個的都沒安好心,想佔我的便宜呢!姨在外面混多半輩子了,什麼山貓野獸我沒見過?!我不是吹,我這眼睛裡可揉不進一點兒沙子!”說完又摸出一包帶錫紙的大生產香菸來,點一支吸起來。
“凡是這樣有外心的。姨你更不要答咕他!”
“是!姨肯定不答咕他們;姨當外女一點不說假話,姨當時聽他們說時我如果動一點兒心的話,姨也不能再對你這麼說了。”
東方紅點點頭說:“但外女也要直說一句,這姨你得痛下決心才行!”
“我的小外女,你就放心好了。今天咱娘倆當日頭說話,姨我敢向你下保證!”
“那好!”年輕的東方紅一聽單巧雲如此講話,很是激動,不禁眼含一滴淚水,並且止也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