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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文銳沒有年假,魏叔又一派老氣橫秋,天天跑衚衕口跟老伯們下象棋,馥硯忙著帶小丫頭打掃房屋,杜慕也因春節事多,留在營裡值班。

好在廠甸離家很近,廠甸廟會雖然每年只正月初一到十五半月時間,卻是全北京城最負盛名的廟會,“百貨雲集、千門聯絡、圖書充棟、寶玩填街”說的便是廠甸廟會。

訴今從初一開始天天去,廠甸離著琉璃廠也近,所以賣書的很多,價錢又便宜,訴今淘回不少好書。除了書,訴今還買回一個小風車,用細篾和彩紙條糊成風輪,安裝在秫秸架子上,每個風輪帶有白線拴好的一對小鼓腿兒,敲打著一個泥塑蒙紙面的小鼓,大風一刮,卜碌碌直響。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傍晚天微黑,文銳雖未回家,早上卻已經下了禁令,不準訴今晚上自己去看燈會。她央求馥硯半天,但馥硯實在沒有閒情逸致,只天天算計用度支出,不理她。

訴今只好自己坐在房間裡,翻出詩集,讀到姜夔的《詩曰》,“元宵爭看採蓮船,寶馬香車拾墜鈿,風雨夜深人散盡,孤燈猶喚賣湯元。”詩人不錯,作品也不錯,只是這熱熱鬧鬧的上元節怎麼讓他寫的這麼悲涼,訴今心中更添堵。

一時興起,訴今開始從頭找有關上元節的詩,首先找到的是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訴今還沒讀完,一人邊接詩邊推門進屋,正是載澄。

訴今起身,笑著說:“你有空了?”

外面有些冷,載澄鼻頭髮紅,吸了口氣說:“我請了假,今日明日都得閒。”說著拿出一頂毛氈棉帽給訴今,“我們去看燈會,你換上男裝吧。”說完出門,在藤蘿架下等候。

訴今換了他送的半舊棉袍,戴上氈帽,到鏡前一照,自己也點頭肯定,像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只是身量太小,看起來頂多十二三歲的樣子。

載澄拉著她轉了一圈,很是滿意,玩笑說:“要是不熟悉的人看到我跟你,肯定以為恭王府二爺都長這麼大了。”

訴今聳鼻皺眉:“郡王爺您真會說笑,你家二爺不是才六歲嗎?”

載澄卻突然正色說:“叫我郡王爺不習慣,聽著彆扭,還是叫澄貝勒吧。”

訴今開始不明所以,後來想他是習慣了,不喜歡改變,便答應著,兩人出門。

他又沒有坐馬車來,還是一匹白蹄烏。訴今問:“前門這麼近,你牽著馬走?”他卻不回答,翻身上馬,一手拉韁繩一手伸向訴今:“今日便開始教你騎馬,上來吧。”

訴今一愣,低頭看自己穿的是男裝,也便沒什麼顧慮,坦然拉他左手,載澄精於騎射,力氣很大,不費力就把她拉入懷裡,輕輕一蹭馬肚,馬匹徐徐慢行。

他只握著訴今的雙手教會她如何拉韁繩,便已到了前門大街。他先下馬,訴今抬起右腿,往下一跳,他雙手抱著接住她。訴今笑得歡暢,拍拍馬背,“今天可是我生平第一次上馬呢。”轉頭看向載澄,發現他正呆呆看著自己,“怎麼了?”訴今問。

載澄這才定了定神,忙道:“沒什麼。”再無別話。訴今也不在意,跑向旁邊一個小攤,買兩串糖葫蘆,他也已栓好馬走過來。訴今給他一串,他接過咬下一個山楂,訴今也咬一個,兩人相視而笑。訴今看著隱約燈光映在他笑意盈盈的眼眸,感覺到嘴中的糖葫蘆糖衣已經融化,膩膩的甜,卻半天沒有開口嚼山楂。

自己這樣一直呆看著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訴今便低頭握起他的手,“咱們來不是光吃糖葫蘆的,是看花燈的。”說完使勁拉著他往前走,載澄也忙邁步隨著她。

訴今此刻覺得,“東風夜放花千樹”寫的好是好,卻遠遠及不上自己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