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別這樣。」托起就要跪下的夥計,都是底層人物他哪裡不懂這種無力和悲哀,「這些年蕭氏戲班不知受了多少宋老闆的關照,我蕭清硯雖是戲子卻也絕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又怎能讓你們受我牽累。走吧,別讓外面等急了再鬧出事來。」
說到這裡他突然一頓,轉頭看向身後的戲班眾人。
「還有,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阿露,她若是找來就說我有急事要做晚上不歸,來不及通知就託你們轉告。」
這時候他就很慶幸阿露因為有事要去教堂今天沒來戲樓,更慶幸自己前些日子就把全部家當找藉口交給她去保管,這樣一來哪怕他一去不回她也不至於立刻就失了依靠。
「班主!!」這話一說誰都能聽得出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戲班眾人語態悲愴。
「不用再說了!」蕭清硯厲聲打斷,畫著虞姬面妝的芙蓉面都凌厲決絕起來,但很快又染上哀色,「大師兄,我走以後戲班就拜託你領著了。你們若有餘力,也幫著多照顧一下阿露。」
說完,他不再看他們,就這麼大踏步的往戲樓前臺方向走去,也把小蓮等人沒忍住的嚎啕聲一併拋在腦後。
「君王意氣盡,妾妃何聊生。」
走廊吊頂的燈光昏暗,隨著腳步似是一晃一晃,蕭清硯握著虞姬自刎的寶劍,腦中忽然就生起了那句戲詞。與此同時浮現的,還有陽光下少女溫柔明媚的笑臉,她的眼睛黑亮又純粹,總是滿滿的只映著他一個人,總是那樣乾乾淨淨的。
他不由低頭,牙齒咬得咯咯響,握著劍柄的手越收越緊,連帶肩頭都開始顫。
他後悔了,如果他沒有那麼畏首畏尾,如果他早一點跟阿露說……
「先生,您要去哪?」疑惑的少女嗓音突然在前方不遠處傳來,蕭清硯猛地抬頭,他思念的姑娘正站在後臺的門口前,「戲服和妝面都沒卸,是出了什麼急事嗎?」
蕭清硯來不及說什麼,他身後那群戲班成員已經有好幾人哇的一聲衝過來:「露露/阿露啊,快帶班主跑啊——!」
略過被人群淹沒兼七嘴八舌的一通解釋後。
「近期才來上來海的英國大貴族嗎?」相比周遭的一通混亂,少女神色沉靜,「據我所知,符合成子哥描述的種種條件,應該就是上週來到這裡英國親王埃德加·w·霍克了,倒沒聽說過是個好色殘暴的貴族呢。」
她這話讓眾人一懵:「露露你知道那個洋人?」
「我是給海外出版商做翻譯的嘛,偶爾也會接觸到一些相關資料。」少女笑了笑,「有時候也會拜託那邊傳真一些當地報紙和雜誌,看得多了就瞭解一些。」
她語氣輕柔,姿態輕描淡寫,不知不覺撫平了周遭惶惶一片的氣氛。
「可是,可是,他指名要班主過去啊。」小蓮一臉擔憂,說話都結巴起來。
「是不排除有不好的可能,但也確實不去不行。」少女說著伸出手來,握住了一直僵硬站著的蕭清硯的手,「先生,我陪您一起去。」
蕭清硯握劍的手早就一片冰涼,少女溫熱的掌心貼上手背時,他只覺得像被燙到想要甩開:「不行!你不能去!你馬上給我回家,不要再來戲樓了!」
他說得很嚴厲,甩手的氣勢也很決絕,但尷尬的是完全沒能甩開那隻手。
「先生。」少女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虞姬寶劍,又抬頭看他,表情認真,「您不讓我和您同去,那我只能去戲臺上也給您來一段虞姬終幕了,不是演的,是真的。」
這句話不只鎮住了還想拒絕的蕭清硯,戲班眾人也是鴉雀無聲。
「你,你……胡鬧!」明明該是悲哀無力的時候,蕭清硯卻只覺得心頭湧出滾燙的暖流,燙得他不只連氣勢都縮下去,也燙得他甚至在慶幸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