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姑娘?”
誰在喚她?
“是簫聲和琴音傳到前頭吵著你了嗎?對不住,師妹和我一時興起……殷姑娘?”
突然間,一抹修長黑影步近,將她整個兒籠罩住了。
那人背對月光,輪廓幽暗,雙目卻神俊清朗,隱有柔色。
“你怎麼穿得這麼單薄?夜深露重,怎不加件外衣再過來?”
殷落霞陡地一震,遠揚的神智終於迴歸主位,這才驚覺,此時此刻,她人竟已穿過廊道,步出後門,來到小院落裡了。
著魔了嗎?
她……她、她怎會出現在此?
她來了許久了嗎?
她究竟為了哪般?
心底明就信誓日百一對自個兒下令,她不見他的寶貝師妹,她也不想見他,怎麼還是傻呼呼地循著曲音前來呢?
彷彿被迷去心魂,半點不由己,更像是一尊傀儡娃娃,人家隨手一扯,她就乖乖被勾了來似的。
“我我……我……不冷……”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裴興武手握鐵簫,淡然一笑,道:“我和小師妹適才談到了你,她對你崇拜得緊,若你不介意,進來喝杯熱茶可好?”
崇拜她?她……她有什麼好值得崇拜的?清容淡罩迷惘,殷落霞怔怔瞅著男子沉靜的五官。
或者,這也僅是他“有所求”的手段罷了。
說些好聽話將她捧得高高的,若欲取之,必先予之,接下來才好支使她。
她不該來的。
“找下——”
正欲拒絕,男子身後卻傳來不可思議的綿柔雅聲,霎時間,將秋夜裡的點點孤寒全給拂暖了。
柔嗓輕漾。“九師哥,是落霞姐姐來了嗎?”
裴興武低嘆了聲,側過身軀回視。“擊玉,九師哥不好,惹得殷姑娘不高興,你來幫我說說好話吧。”
殷落霞心一促,呼吸陡緊,眸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由屋內踏出的那抹輕影。
那姑娘啊……
好纖細、好纖細,纖細得……教人心疼。
她朝著她盈盈而來,足不沾塵,似夜風一掠,便要將那薄身吹卷而去般。
她停在她面前,微微福身。
那雪白小臉柔軟微笑,言語輕極、雅極。“落霞姐姐,你別生我九師哥的氣,他若做錯了什麼,我代他給你賠不是了。”道完,又是一個福身,誠摯無比。
心咚咚、咚咚地鼓跳,那聲音好重,震得耳膜隆隆作響。殷落霞傻了、懵了、說不出話來了,竟覺有些兒醺然欲醉,有些兒步履不穩,只因她啊,從未見過長得如此美麗且純真的姑娘。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這小姑娘似乎有這等能耐,只須輕輕眨眼再軟軟牽唇,心中所求,必能遂其所願,又有哪個忍心瞧她失望模樣?
高招啊!
莫怪,他要她先見過這小姑娘。
心窩一窒,殷落霞忍不住悄嘆。她想,她這回能堅持的並不太多了。
被動地聽過那位面有病色,卻依然美得驚人的杜家姑娘橫琴彈奏了幾曲,殷落霞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小院落的,待夜風拂身,秋涼撲面,她微微打了個寒顫,眸光一定,才發覺身旁伴著一個高大身影。
他何時靠得這麼近?近得……幾要將她整個籠在他的黑影下,也多少替她擋住幾許寒意。方寸鼓動,她忙往旁撤了一小步,未加思索便道:“你最好相信。”
裴興武步伐隨之頓下,朗眉微動,即便對她突如其來的出聲感到訝然,外表仍掩飾得極好,只緩聲問:“相信什麼?”
“我冷情得很,絕不是什麼善心人士,幹不來那些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善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