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她不該出現在這裡。
當她並不是以皇親國戚之中的特例,而是以一位成功將領的身份來此的時候,戰功就是她最好的准入門票,也和她周圍的將領形成了氣質相合的一個整體。
武媚娘甚至看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畫面。
禮部尚書李博乂奏表諸番貢獻,又由各方使臣繼續朝著陛下道賀的時候,身在長安的高麗王高寶藏和新羅王的使者,在途經安定公主身邊的時候,腳步都有一瞬可疑的停頓。
在走回到自己原本位置的時候,高寶藏甚至輕輕鬆了一口氣。
但要高寶藏說的話,這也不能怪他膽子小。
安定公主提劍闖入高麗王宮的畫面,大概已成了他的夢魘,哪怕知道大唐天子對他有所優待,給出了三品尚書的官職,也準允了他迎娶皇后的外甥女作為自保的底氣——
再看到這位協助蘇定方滅國的煞星,他還是不免有些心有餘悸。
好在,只要他別犯傻想要復國,皇后與安定公主站得越高,他的夫人地位也就必然會水漲船高,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應當很穩固。
雖然他的夫人似乎心氣有點高,對於嫁給他這個亡國之君稍有幾分不滿,但總還是沒到安定公主這等能與外朝群臣並肩的地步。
這是個好訊息……他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
比起死在蛇水河畔以身殉國的淵蓋蘇文,他的情況已是再好不過的了。
“右相上奏地方賀表——()”
聽到這一句,高寶藏終於確認,自己已經平安度過了今日的這一關。
至於接下來如何,那就往後再說吧。
難道還寄希望於他這個身居李唐腹心之地的人能翻騰出什麼風浪嗎?
看看這位右相許敬宗在唸著的東西吧。
李唐境內三百多個州,各州長官中能出席於今日大朝會的,才只有五分之一。餘下的各方都在以禮到人不到㊣[(()”的方式向陛下獻上致辭。
比如許敬宗現在所念的那一份,就來自於距離長安很遠的福州:“臣等守土,列在東隅。空懷捧日之心,望雲何及……”1
奏表中的意思很是明確。
人來不了,但心意得到。
既是新年伊
() 始,那便表達一番對陛下的擁戴之心,以及為陛下守護疆土的忠誠。
不錯,這各方官員的上奏,哪怕經過了許敬宗的一番遴選,最後唸誦在御前的說辭依然有些大同小異。但對李治來說,這一方方州郡穩定、長官效忠的奏表,當著這些與會官員念出,正是他這位天子最合適的彰顯權柄之法。
他也當然不會覺得這些上奏官員的文采有缺。
畢竟,誰會指望一句“新年快樂”,說得不夠花裡胡哨呢。
黃門侍郎獻上的祥瑞吉兆奏報、司元尚書呈遞上貢名目、皇太子與各位宗親也相繼獻上賀表,也都在一步步地將這場大朝會推向頂峰。
當休和之樂在殿中響起的時候,禮官也陸續將天子賜酒送到了與會官員的面前。
這場含元殿內的大朝會典禮,終於接近了尾聲。
天子與百官還要在隨後移駕舉辦大陳設之地,皇后則要去接見內外命婦。
也不知道是因為殿中過於人員密集的緣故,還是因為確實是頭一次參加此會,不知道這持續的時間居然會這麼長,李清月在走出含元殿的時候,感覺後背都有幾分微汗了。
好在,她馬上就有機會蹭上了阿孃的鸞輦,免得被冬日冷風吹出風寒病症來。
“第一次參加大朝會,是個什麼感覺?”見方才還站得筆直的女兒現在又恢復到了一副活躍跳脫的樣子,彷彿是從桎梏中解脫了出來,武媚娘不由好笑地給她擦了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