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應當看得出來,這對我們而言是個好機會。”
在短暫的沉吟後,李清月冷靜地給出了這個答案。
既已將改朝換代視為目標,那麼對於李治和李賢的一些操作,她便能以平常心看待了,又或者說,是以更符合為政者的目光來看待。
對於天下人來說,他們不會看到陛下對於戰功赫赫的鎮國安定公主生出了忌憚之心,在權勢愈發失控地從手中流逝的時候,選擇了一種對他來說最為直接的方式來重新奪回權力——那就是從安定公主還沒有過多涉足的地方,讓太子以大唐真正繼承人的身份起步。
他們只會看到,這是陛下在百姓剛剛從災情中緩過一口氣來的時候,忽然對於只有劫掠而無真正進犯之舉的多濫葛部發起了大舉進攻,不僅詔令皇太子親自督軍,還讓東突厥和鐵勒僕固部的將領與兵馬相隨。
此戰若是能贏,李賢確實能夠證明自己並不僅僅是個只知京城事的太子,也或許真能借機分到一部分兵權,進而插手邊防,但相比於在其中經營十年的安定公主,他的根基依然很淺。
也難怪李治焦慮到反覆蒐羅忠誠於他的人手,投入到這場戰事之中。
但他應該想想的,倘若這一仗並不像是他所想象的那樣輕鬆,反而會帶來不小的消耗,甚至是因李賢的指揮招來敗仗,到了那個時候,他和李賢都該當如何自處,又該如何面對天下的質疑之聲呢?
那麼與之相對,表達了反對意圖的天后和安定公主,就顯然要比天皇陛下更為高瞻遠矚。
越是這樣的時候,李清月越是需要這樣的對比,以便於己方積蓄實力。
所以李清月說,這是個對她和阿孃來說的好機會。
“說句難聽點的話,若是我的手段再狠一點,就算李賢有打贏的機會,我都要給他找點麻煩。”
李清月說到這裡又搖了搖頭。但若真這麼做的話,她和孤注一擲試圖反擊的李治又有什麼區別呢。
北方的局勢已經擺在那裡了,李賢所統率的隊伍又是這樣的陣容,貿然涉足漠北之戰到底會是何種結局,其實有個人的戰況完全可以作為參考。
當年迷路在天山以北雪原之上的鄭仁泰,和他殘存的兵將不得不付出了人相食、騎兵折損過萬的代價,才能回返山南大營。那麼李賢到底憑什麼能夠確保,他的這次出征能夠平安渡過,給自己增光添彩?
他沒這個本事!
武媚娘也是這麼想的。“他太輕率了,根本不需要你再去做些什麼。涼國公應當讓人和你說了朝堂之上的爭執,太子他都聽在耳中。但他不信涼國公征戰多年的經驗,不信右相多年駐紮熊津後對於邊防的判斷,不信我這個母親的勸諫,反而相信他父親對他的厚望,與尋死有何區別!”
“那便如阿孃所說,由他去死,放任他出徵好了。”李清月答道。
契苾何力終究還是李唐重臣,對於李治多少有點濾鏡。
他覺得李治能被李清月幾次說
服,甚至在太子被廢、自己病情加重的情況下,給出了鎮國安定公主的封號,那麼也應當能夠接受諫言,改變之前的想法。
可要李清月說的話,契苾何力覺得自己品鑑當前局勢比他的兒子清楚,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身在局中呢。
李清月若要攔,除非趁著今晚直接衝進太子東宮,打斷李賢一條腿,要不然能攔得住才怪。
“那單于都護府那邊?”
“單于都護府必須要保。”李清月果斷答覆,“幷州大都督府以北,面對突厥與回紇各部的最後一道屏障就是單于都護府,若讓此地生亂,關內道河東道的一方耕作要地便會失控,對於中原糧倉儲備的調動和邊防駐軍的調配都大為不利。但我猜……”
李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