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尤有未盡數解凍之處,經行千萬小心。”
再如何不滿於李治擺了她一道,王皇后也清楚,自己不能在此時表現出來。
她像是個送別丈夫出遠門的尋常妻子一般,將手中大氅朝著李治遞了過去,“宮中諸事陛下不必憂心,至於親蠶禮——”
“京中內外命婦名帖都已籌備妥當,待親蠶典儀流程核驗完畢後自會送出。臣妾辦事若有過錯,陛下自萬年宮中便可聽聞,屆時拿人問罪便是。”
皇后都這麼說了,李治也不能不回話。
他溫聲開口:“皇后這是說得哪裡話,雖是頭一次籌措親蠶禮,但有先人典範在前,當不至有何差漏。我聽聞前日中書令夫人入宮請見,倘若朕未曾記錯,她曾見過貞觀九年親蠶禮,許能為皇后分憂不少。”
王皇后的臉色一僵。
李治這軟話裡帶著刀子,可不像是在對她算計之後要做出彌補的樣子。
可再朝他臉上看去,那又分明只是在君王臨別之前的叮囑,提醒她可以用一用她的舅母來協助辦事,並未暗藏譏諷。
王皇后也無暇去辨別了。
今日袞冕在身的大唐天子已轉身朝著車駕的方向走去,似已將皇宮中種種,都盡數交託到了她這位皇后的手中。
而後,錯開李治數步,武昭儀並後頭抱著她那一雙兒女的宮人也都跟了上去。
眼見這一幕,王皇后望著這兩人的背影,臉上不由閃過了一絲冷意。
滯留長安期間,她還需儘快想出破局之法才是。
不必有人提醒她也知道,再不盡快削弱武昭儀的實力和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她今日被迫留守長安恐怕只是個開端,後頭還不知有多少風浪等著她。
就算太子李忠被李治帶在了身邊,參與此次出行,也絲毫不能讓王皇后感到一絲一毫的喜意。
這個太子……
“你看,陛下怎麼會喜歡被人強迫冊立的太子呢?”長孫無忌收回了朝著前排車駕看去的目光,攏了攏衣袖,用只有他和身旁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從他們所在的位置,正好看得清楚陛下,王皇后和武昭儀這出暗流湧動的交鋒。
也看得清前列那些屬於陛下、妃嬪、皇子公主和宗親的車駕。
他們赫然從中看到,屬於太子李忠的那輛,竟在韓王李元嘉、鄧王李元裕、趙王李福和曹王李明之後。2
陛下說是說的,韓王鄧王乃是皇叔,趙王曹王乃是先帝子嗣,均為太子長輩,今次出行中又有與陛下商談之事,故而在前。
可誰都知道,倘若陛下真將太子視為自己的繼承人,便絕不會做出這等貶抑舉動。
長孫無忌壓低了眼簾,“我看咱們這位陛下的天威,是越來越大了。”
與他站在一處的褚遂良聽得分明,長孫無忌的語氣裡著實複雜。
作為舅舅,他當然樂於見到自己的外甥日漸成才,甚至坐穩這天子之位。
但作為權臣,長孫無忌卻希望這一天能到得更晚一點。誰讓這比之昔日楊素在隋朝時期更甚的富貴,他還想繼續握在手中。
然而,此番李治這出突如其來的遷居萬年宮,卻像是要折騰出點風浪了。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看他如何出招就是。
在長孫無忌身上的紫衣玉帶,正標誌著他作為三品以上大員的身份,他身邊的褚遂良也是這副打扮。
後頭那車的中書令柳奭自然也是如此。
三品的分水嶺眼下依然把控在他們這些人的手中,就連現任司空的李勣都在永徽元年一度被排擠得試圖請辭,可不是那麼好突破的。
李治的這出跳出長安來辦事,若只是如此的話,在長孫無忌看來,還是無力而幼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