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只令人尋個東西而已,便不叫準備了。
宮人帶著耕具回返仙居殿之時,見武昭儀的手中已多出了一副圖卷。
圖捲上所繪製書寫的,乃是萬年宮中各方官吏宗室的居住之所。
因遷居萬年宮辦事,是在武媚孃的建議之下產生的,李治也並不介意在細枝末節處顯示一番對她的嘉獎。
行宮之中的人員安置,便出自於媚娘之手。
這不算令人吃驚。
讓宮人訝然的是,在案上還擺著些東西,不太像是此時該當出現在武昭儀面前的。
那是一捆草。
一捆,看起來很常見的草。
可驚訝歸驚訝,本就是在宮闈之中討生活的,宮人自然清楚自己什麼該問。
在得到了昭儀令她們退下的指派後,她便隨同其餘宮人一併退了出去。
留在此地的,除了早已睡去的小公主,作為此間主人的武昭儀,就只剩了兩位幫忙打下手的。
尚在長安之時,武媚娘已對於隨侍宮女的言行頭腦有過一番觀望,眼下上頭沒有王皇后這個女主人,無疑是個發展心腹的好時候。
以她所想,兩年多的時間,也應當早夠她們看明白各宮前景如何了。
雖然,這些話還不到明言說出的時候。
“把那件鋤頭和耬犁拿近些,再多點兩根蠟燭。”武媚娘一邊說,一邊將行宮地圖擱在了一旁,轉而自草捆之中抽出了一根。
被留在此地的澄心和桑寧本還看不出她要做些什麼,但等她動起手來也知道了。
草是她們兩人選回來的,按照主子的說法便是,要專挑那些適合於鬥草的韌草。
這些草到了武昭儀的手中,又有了些旁的用處。
便如此刻,這些早生的綠草在她靈活的指尖,以草編繩結的方式漸漸成型。
好像只是眨眼間,竟是已有了鋤頭鋤刃的輪廓。
“主子的手真巧,”桑寧忍不住感慨道,“不過我起先還以為……”
武媚娘並未介意於她在此時的插話,一挑眉頭,“你以為我要夜半荷鋤不成?”
這句調侃讓桑寧不由面色一紅。
說實話,她原本還真是這樣以為的。
好在主子眼下這稍顯親近的語氣讓她意識到,這話中至多不過打趣,並無怪責的意思。
或許是因為她先前在王皇后抵達安仁殿後的通傳,讓武昭儀對她高看了幾眼?
她剛想到這裡,就聽面前動作未停的宮裝麗人又補了一句,“做事還是要講些方法的。”
她說歸說的“陛下籍田,她不當從中缺席”,但人人均知,籍田禮中的天子耕作,比起動作純熟,深諳老農所學,更像是走個過場。
所以她沒必要讓自己變成個種田精通。
有些出頭方式便會顯得過猶不及,還有點蠢。
她此刻的一舉一動也更要切合陛下所需,不可用蠻力破局。
她抬眸朝著面前的兩名宮人看去,見二人並未因被她有意留下而惶恐,滿意不少,“既已知我在做什麼,便幫著一起吧。”
誰讓那鏤犁的形狀,要比鋤頭複雜得多。
見兩人已不加多問地上手,武媚娘才接著說道:“另外有幾句話,你們兩人務必記住。這關乎到明日的成敗。”
“……”
燈影最邊角的地方,武清月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而後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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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躺在新床之上的嬰兒自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在她的床邊已掛著一把“鋤頭”和一把“鏤犁”,都是用清洗過的韌草編成的。
雖然就編織的手藝上來說還有些稚嫩,但並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