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這個決定,將其付諸筆尖的那一刻,李治發現,這個決定好像並沒有那麼難下達。
就像是英國公和李弘所說所表現出的那樣,就算他當真因風疾不能自主,對於女兒l插手軍權感到局勢不受控制的恐慌,在其餘的種種威脅面前,這都只能是被擺在後面的東西。
阿菟怎麼說也是他和媚孃的女兒l,是他親眼看著長到這個年紀的女兒。在她身上流著的,是李唐王室的血!
在天子病弱,朝政不安,邊境有變,番將實多的情況下,他怎麼能不相信皇后母女對他的忠誠,對太子的忠誠?
他甚至該當如同英國公所說,給阿菟以更多的成長空間。
大唐邊境的局勢複雜程度讓人頭疼到了什麼地步?
高麗、新羅、百濟這三方擁擠在這片半島上的情況,可能還算是其中沒那麼糟糕的。
當吐蕃和吐谷渾的矛盾被擺在檯面上的時候,原本地處荒僻的吐蕃已在悄無聲息間長成了一個巨大威脅。
安西都護府以西的一片也始終處在領地爭端之中。
若是阿菟在這一片交戰中表現出的天賦能被用到西部、南部的邊境上,讓李弘這位繼任者能穩坐中央,李治不僅該當獎賞,還應當對她有著更為破格的獎賞。
唯有如此,才能讓她不必因為性別和年齡的影響,遭到番將的小看。
……
“陛下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錯?”
當第一日李治找上武媚孃的時候,她端詳了一番李治的神色,開口說道。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李治不打算將自己之前的糾結繼續搬到檯面上來,朝著武媚娘說道:“你說阿菟的生辰之時,我若將她的封地食邑加到千戶如何?”1
武媚娘凝眸對上了李治的目光。
在這份稍縱即逝的打量之中她可以確信,李治說出的這句話絕非試探,或者是什麼被迫做出的決定。
而更像是為了應和此前的那句“重禮”之說。
想來也對,對於李治來說,給出千戶的實封並非難事,畢竟自貞觀末期開始,諸子弟親王實封千戶以上其實就已經成為了定例,逾越這個規矩的也不在少數。
他如今所做的,僅僅是符合了李弘所說的那樣——
阿菟的立功遠比她的兩個弟弟多,也該當能有比他們更高的官職和待遇才對。
這是一種再公平不過的評判標準。
武媚娘問道:“陛下不怕朝臣覺得此種封賞有逾越之嫌?”
哪怕是長公主,領到的實封也不過三百五十戶,而從公主的三百戶到阿菟如今的這個一千戶,算是翻了三倍還多。
李治卻堅定地答道:“若他們覺得此舉有所逾越,那就煩請他們親自往昭陵、往太廟走一趟,讓他們告知於先帝,他所希望收復的高麗土地,已由他的孫女給拿回來了,現在他的兒l子想給他的孫女多賜予一些獎勵,就問這算不算是不合規矩。”
他不僅要賞安定(),還要賞賜蘇定方和劉仁軌(),也要給任雅相與龐孝泰舉辦風光的葬禮,看看這些朝臣之中,到底能否因此重賞而被逼迫出幾個有武將之才的人!
“那我看陛下得頭疼了。”
李治回問:“這是為何?”
武媚娘:“起先只有三百戶的時候,阿菟雖然猶豫於要將這實封選在何處,左不過就這麼點人,在眼皮子底下框定一塊地也就是了。現在有了一千戶……”
她沒繼續說下去,但言外之意已經在打趣的話中了。
一個連偷跑上戰場這種事情都敢去做的小公主,在選封地這件事情上,她必定更“敢作敢為”。
李治又覺得自己有點頭疼了,忍不住回道:“這件事容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