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執棋的只是眼前嗎?恐怕不是的。
那長安城中發生的鬥爭,行將需要他這位陛下將棋子落定,將對弈的另一方棋子吞吃殆盡,正是執棋之時。
不過,同時拿到執棋權柄的,或許並不只是他。
但無論重新登臺執棋的是什麼人,有一方卻已註定要退場了。
長安城中的宵禁對於管控百姓在夜間行動,阻遏城中罪案發生,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也讓這一出早有預謀的夜間發難,變得格外難以防備。
當刑部尚書長孫祥眼見宅邸被圍,又發覺執行此事的大理寺人手中還有李義府的身影之時,當即就想要派人前去求助於長孫無忌。
可此刻將宅邸圍住的,何止是大理寺的人手。
除卻負責刑獄斷案的人外,大理寺的人還沒李淳風的太史局多,憑什麼能一口氣圍住四家?
李義府揚言要請出英國公李勣和鄂國公尉遲敬德,也正是要用他們的權力,再調出南衙十六衛中的差役。
如果說北衙禁軍乃是天子近衛,已有大半隨同李治前往了洛陽,那麼南衙十六衛便是這長安城和周遭的戍防隊伍。
在精銳程度上或許稍有不及,但也絕非等閒兵卒。
長孫祥府中意圖送口信之人還沒能走出去,就已被擒獲在了那處牆根下。
“看吧,我就說此人心中有鬼,否則他為刑部尚書,何必如此驚慌。”李義府振振有詞地朝著元詔說道。
“……”元詔擰了擰眉頭。
他倒不覺得長孫祥讓人報信這個舉動是因為他確實有罪,當即決定掙扎,更像是因為,他覺得李義府身在此地不是個好訊息。
可違背宵禁制度本身也是犯法,就讓長孫祥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他朝著身邊的屬官低聲吩咐了兩句,讓其進入了院中。
那裡面頓時消停了不少動靜。
沒等李義府發問,元詔已解釋道:“我讓人跟他說,雖然有人檢舉,但大唐法令完備,像他這個品階的官員,必定有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會審。”
“就算他是刑部尚書,刑部也會派出刑部侍郎與會,絕不可能由大理寺一言堂論斷。”
“趁夜拿人乃是不得已之舉,但律法執行上,我沒有妄加評判的權力。”
李義府真是要被元詔這個公事公辦的周到態度給哽死了。
他很清楚長孫祥是個什麼脾氣的人。
能坐上刑部尚書的位置,他確實是有一番真本事的。
但也正因為背後還有個長孫無忌撐腰的緣故,他少有經歷什麼大事。
這樣的人,在驟然遇到難事的時候,誰知道會因失態而做出什麼事情!
可就是因為元詔的一句話,讓李義府本已想好的長孫祥反抗,變成了泡影。
“我就說我和這個大理寺卿犯衝。”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在周遭熊熊而升的火把照明中,將手在袖子
裡收攏。
不急,他不能急。
能讓元詔參與到拿人的計劃之中,他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何況他也沒將成功的希望,全給放在長孫祥的反抗執法上。
他努力地正了正自己的神色,看著長孫祥的宅邸被徹底封死了所有出口後,查案專屬的大理司直自正門進入搜查罪證。
元詔也凝眸看著那扇開啟的大門,開口說道:“倘若長孫尚書真有謀逆之實,大理寺能查驗出結果的。”
李義府回道:“若不是相信你們執法公正,辦案能力高超,我何必找上你呢?”
“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長孫太尉……”
那頭的情況如何了。
李義府的這句話沒能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