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不是要先給你阿耶一個驚喜,是要先給那位段長史一個驚嚇。”武媚娘犀利地點評道。
洛陽和益州之間往來不易,這個想要以祥瑞為由改元的想法絕不可能在三兩天就抵達益州,又千里傳音自那頭回返。
可想而知段寶元對此是不知情的,那麼屆時會是何種想法?
大概會是——他怎麼突然之間就憑空多出了這樣一個任務?
雖說因他在益州開辦醫館,發展採礦採藥行當,為洛陽供給藥材資源,在當地執政的兩年間已日漸收攏此地民心,懷柔政策日漸生效,取代了高士廉高履行父子在益州都督府的影響力,對於提出此建議的小公主可算是越發信服——
但摻和進這樣的大事之中,總歸還是需要考驗一下心跳的。
“阿孃您放心吧,我覺得段長史沒那麼容易遭到驚嚇。”
李清月說得還挺理直氣壯,“得虧我去翻了官員履歷才知道,別看段長史生得挺圓潤,他還出自武威段氏呢,早年間竟在大理寺幹過。”
他是因人事排程才去的洛州,又因上面那位洛州刺史辦事雷厲風行,這才顯得躺平太久,有點不太遭得起風浪。
可瞧瞧他當日乘船而行、擊缶配樂之時的場面就知道,他不是真像個棉花團。
武威段氏的西涼悍勇之風,恐怕依然藏在他的骨子裡。
“阿孃肯定早就知道此事,才讓他去當那個益州都督府的長史。現在我這隻能算是……”
李清月忽然想到了彼時她偷跑蜀中蹭車時候的話,“讓他再領一份功勳。”
武媚娘笑道:“行,那便讓你來做這件事。”
“然後……說起來,我還想向阿孃領個任務。”李清月磨蹭了兩下,還是將手中那份《人造祥瑞計劃》給擱置到了桌案上,又湊到了武媚孃的面前。
“不是已將祥瑞之事交託給你做了嗎?”武媚娘語氣鄭重,“你可不能儘想著自己有本事,便分心兩用。”
“不是不是。”李清月認真答道,“此事和這個祥瑞有點關係,和阿孃要籌辦的獻俘大典也有點關係。”
與獻俘大典也有關係?
那武媚娘倒是要聽聽女兒l要說什麼了。
看她還故作神秘地招了招手,武媚娘也乾脆彎下了腰來。
便聽阿菟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您還記得當年老師教我第一課的時候,我同您提起的那個西域胡商嗎?”
“當年我說還不到將他收為己用的時候,您覺得,現在的時機到了嗎?”
武媚娘眸光一閃。
對於擅長投機下注的人來說,確實是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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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皇后身邊的親信而言,從籌辦大典中展現出來的風向更是鮮明。
北方的冬日裡,到了本該起身的時候,窗外還是黑沉一片。
在一眾起身的宮人之中,桑寧的動作依然麻利得有點出挑,彷彿一
點也沒被冬眠的睏意所幹擾,快速地綰髮、濯面、上妝,而後將代表尚儀局司賓女官的魚袋掛在了腰間。
做完了這一切,她才朝著周遭掃視了一圈,“都看著我做什麼,是我能幫你們綰髮不成,每人晨起就這麼點熱湯,涼了可別找人要新的。”
其中一個小宮女被相識的推了推,作為代表出聲道:“我們是在看,桑甯越來越有幹練模樣了。”
或許說幹練還有點不大確切。
那是一種幹練裡帶著些潑辣的氣質。
早兩年間,她還是個身姿高挑、儀態端方的低位宮女,這兩年間的變化當真不小。
“行了,少在這裡打趣我。”
桑寧行到了一名宮女的背後,將她有少許褶皺的後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