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是否有如此平靜,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要他看來,他能有今日,可不單是他有本事,更重要的是安定公主給他選擇了好去處。
不過這份感念和站隊就暫時不必令外人知曉了,起碼對於不明內情的許圉師來說,這位行將上任的梁州刺史很有幾分未來好同僚的影子。
他甚至主動分擔起了將梁王送往黔州去的職責。
“黔州為窮山惡水之地,梁王年紀尚輕,恐怕其想不開,總該好生看護才對。”
唐璿朝著許圉師說道,“我瞧了瞧輿圖,走陸路多有顛簸,恐怕梁王難熬,倒不如走嘉陵江水道南下,轉入大江後再入涪陵江,就是黔州了,往返一趟不過十餘日的工夫,許侍郎你看如何?”
“若許侍郎的時間還有空餘,大可在梁州地界上多滯留一陣,等梁王被平安送達的訊息傳回後,再行折返。也好讓人知曉,陛下並無迫害子嗣之意,不過是梁王……”
他平靜地給出了一個對李忠來說很是殘忍的答案:“是梁王太不服管教了。”
許圉師點頭稱道:“唐刺史說得在理,我讓人回京稟告一聲吧。只是,你得記牢一點,不要再稱呼他為梁王了。”
唐璿點了點頭,又低聲說了一句,“此外,您既要滯留此地,我必定是要盡一番地主之誼的。您也不必將此事看成攀關係,只是我剛做地方長官,對於許多事情還不太瞭解,想向您請教幾件事,不知您是否願意作答。”
許圉師認真地
打量了他一眼,很難不覺得對方看起來更可靠了些。
饒是知道對方有些善於謀劃時機的本事,也不能否認他這張稍顯氣質老實的臉,很能拉好感度。
他當即應了下來。
卻不知道當唐璿望著他在此地安頓下來的背影時,心中在想的是——
此前澄心和劉神威前往益州途中在梁州有過短暫停留,與他說起過那蜀中見龍的祥瑞之事。
公主確實意在避開梁州,讓其不必在此地出現,為免顯得梁王李忠在此地治政的兩年終究還是有些效果。
可許圉師回返洛陽途中經過的州府,卻是能有吉兆現世的。
多加一個可控的見證者,豈不是更能讓這出祥瑞顯得逼真?
就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趕上,許圉師此人的膽子又夠不夠大,會不會被其嚇出個好歹來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個請教的想法也同樣出自他的本心。
畢竟,從今日起,他就是這梁州刺史了。
雖不像梁王為此地長官之時那樣,還有督轄其他各州的權力,但遲早他也會做到這一步的。
唐璿手握聖旨,緩緩地抬了抬嘴角。
公主對他寄予厚望,他又怎能不以國士之禮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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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打了個噴嚏,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有被唸叨的感覺。
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十二月的江上終究還是寒風凜冽。
“所幸這些年間氣候溫和,若是往前去個幾十上百年,這個天氣行路可是要見到河水生冰的。”
李清月聞聲回頭,就見外祖母也跟著走到了甲板之上。
她連忙快走兩步,“您怎麼也出來了,若是沿途凍出了疾病來,阿孃非得再揍我一次。”
楊夫人擺了擺手,“我哪有你想的那麼脆弱。”
光是看這趟出行之中的配置,楊夫人便猜到,阿菟為了她那句“經不起折騰”做了不少準備。
但若讓李清月說的話,這該當是那位回紇商人在確認了她的身份並非作偽後,生怕她所說出的警告之言會生效,真讓她從額外的一萬多名胡人中另選一個,所以在言行舉止上謹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