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都只有一個凌肅,一個……
碧彤見她笑得開心,心愈發沒底,只抓著她的裙子,小聲喚道:“姑娘,姑娘……”
“是中秋那天嗎?”
“啊……”碧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是中秋那天,她在畫舫中,聽得劃過身側的遊船裡飄出一句“應天書院的凌先生……”
他竟還是個名人,想來人們早就知道了,而自己這個與之最為親近的人卻是……是不是最後得知噩耗的都是最親最近的人?
最親最近?她怎麼會給自己如此定位?可笑,可笑……世上高估自己的人最可笑!
她忽的站起身,碧彤一個沒防備,跌坐在地,卻急忙爬起拉住她。
“姑娘,你要做什麼?”
“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些吧?”
這“死”字將碧彤嚇了一跳,腦筋轉了兩轉方明白過來:“姑娘無需勞心費神,讓奴婢去……”
說著,便捋胳膊挽袖子,做出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往外衝。
“你?”程雪嫣唇角遊移著一絲冷笑:“怕是要繼續瞞騙我吧?”
“奴婢……”
怎麼就這般被輕易看穿了?
“不過既然你有這份心思,不妨幫我辦件事。”
“什麼事?”碧彤立刻要將功補過。
“去告訴凌肅,我要見他!”
“啊……這個……這個奴婢怎麼知道凌公子在哪?”碧彤避開目光。
程雪嫣轉身坐回椅上,滿臉凌然:“我懶得廢話,就算你不想親自出面,也別讓我去找到底是誰在替這府裡府外的傳信!”
姑娘的語氣冷厲如刀,令人不寒而慄。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見凌公子,若是不讓她如了這願,心底的怒氣要如何發洩?該來的總會來的,至少姑娘將此事告知了她而沒有單獨行動,若是自己一味勸阻,會不會……再說姑娘現在情緒激動,如果不讓她如了這願,保不準要做出什麼來,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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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縱然見了又怎樣?就像現在這般相對無語嗎?
黑夜中,綠野外,臨溪亭,青石桌……相顧無言。
就是這裡,記得端午那日,她女扮男裝,還帶著斗笠,其上垂下長長的面紗,與他隔桌而望。他笑意暖人,她含情脈脈。
是不是因為隔著層紗的緣故,才讓她忽略了他眸中的朦朧和遙遠?
而今彼此眉目清晰的對視,卻忽然生出幾絲陌生。
她不禁再次打量對面這人,眉……眼……唇……凌肅……
前世……今生……重合……分離……清晰……模糊……
是不是就因為你是凌肅,所以才要無論前世今生的負我?
突然很想笑,叫他出來,就是為了沉默嗎?
忘記在哪一時刻,心中擠滿了無數疑問無數尖刻無數委屈無數憤怒,只想立刻揪出他來劈頭蓋臉的問個清楚,而一旦真的見了,那些個情緒竟化煙般的散了,雖然也僅存幾點疑思,卻是拎起哪個來都似無足輕重,又於這拎起的瞬間化為粉末。
是啊,要問什麼?問他為什麼變心,難道忘了餘溫尚存的誓言?問他為什麼既然早有變心之意卻又來招惹自己?問他既然已經變心為什麼不早點告訴自己,他當她是什麼人?
……“我決心已定,只是你要等我……”
他溫存的話語猶在耳畔。
等……等來的就是你的背叛嗎?你的“決心”就是背叛嗎?
曾有的不祥之感就這般降臨了,是不是所有的不祥終會化為現實,而所有的期盼終會轉頭成空?
你口口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