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范仲淹的《岳陽樓記》,道出了當時多少士大夫的抱負。而范仲淹於富弼,更是有過知遇之恩、同志之義的,當年范仲淹便曾親筆眷寫《岳陽樓記》一篇,勉勵富弼。此時潘照臨慷慨吟來,富弼隱藏於心中至老不死的理想抱負,那些歷經宦海生涯而不得不深埋於內心深處的書生意氣,都不由得翻騰起來。他回想自己的一生,因范仲淹之推薦而試茂材科及第入仕,而後昭雪劉平之冤,以一書生遊說遼主卻十萬雄兵,與范仲淹共同推行慶曆新政……
〃哎!當年之事……〃富弼幾乎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卻被敏銳的潘照臨捕捉到了,他凝視富弼,正色責怪道:〃范文正公以天下之己任,故進亦憂,退亦憂,司空豈得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而推卸肩上之責任?學生隨石學士遊,常聽學士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況司空三朝元輔,為天下士大夫所寄望者?〃說罷,頓了頓,又慨聲道:〃司空當年以一書生遊說北朝狼主,卻十萬雄兵;與文正公輔佐昭陵,推行新政,慨然欲澄清天下……〃富韓〃〃富韓〃,侍中臨死尚不忘國事,遺表無一言及於私;司空如此,卻是富不及韓矣!〃
富弼久經宦海,人老成精,早已看出潘照臨是在用激將之法,他眯著眼睛,嘆道:〃人老萬事空,什麼雄心壯志,數十年歲月,都足以消磨得一點蹤跡也不見。爭強鬥勝的心,也早沒有了。煩潘先生轉告石學士,好好輔佐聖主,江山社稷,畢竟要靠年輕人。〃
他倚老賣老,打了個太極,竟是滴水不進。潘照臨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知道富弼非言語所能動者。但他卻絕不相信富弼是死心塌地的不問世事……資助《西京評論》、接見自己、還有那旌旗鶴雁降庭圖……這些都證明富弼的心還熱著呢。他心中一轉念,既不能動之情,便只得誘之以利,當下心一橫,開門見山地說道:〃司空雖如此說,但姜畢竟是老的辣。如今便有一樁大事,非得請教司空不可!〃
富弼知道潘照臨終於忍不住了,捋須笑道:〃潘先生言重了。〃
潘照臨道:〃司空可知遼人提兵十萬於邊境,要求割地贈款?〃
〃略有耳聞。〃
〃昭陵時,司空主持北事,深知契丹虛實。恕晚生冒昧,敢問司空,而今朝中有何人可當北事?〃對於遼國,的確是〃富〃勝於〃韓〃,但富弼與曹太后之間的恩怨,卻讓他很難成為曹太后心目中值得信賴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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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第一章 身世之謎(11)
〃朝中可當北事者……〃富弼微微搖頭。
〃北邊之事其實並無慶曆時嚴重。慶曆時,遼主屯兵邊境,索取關南,當時又有元昊為禍,朝廷洶洶不知所為,司空以一書生,主動請纓出使北朝,辭折遼主……學生遙想當年之事,心折不已。便我家公子也以為,若能請司空復出……〃潘照臨毫不吝惜高帽子。
〃一個七老八十的人復出,豈不讓遼人笑我大宋無人?〃富弼笑道:〃遼國所謂十萬之兵,依老夫看來,多半是虛張聲勢;遼主雖昏庸,卻非無能之輩,彼亦自知並無實力與我大宋進行舉國之戰。契丹一向自許大國,節制著眾多的屬國部落,若蠻不講理的開戰,會失信於天下,所得不足以償所失。況契丹內部,豈能沒有矛盾?當年契丹要的是關南之地,要的是增加歲幣,而今卻不過爭邊境之地,賠款數百萬貫,更可見他們底氣不足。只要朝廷穩住陣腳,一面暗加戒備,一面遣一硬氣能言的使者,向遼主說以利害,最多給幾十萬貫錢,為遼主留點面子,便可解決。〃
〃可侍中遺表卻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