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各位族老,大夫人來了。”有小廝在門口通報。
蕭璄頜首,“讓她進來。”
話音才落不久,門口光線一暗,東陽夫人在一名侍婢一名婆子的攙扶下走了進來,面色尚有些蒼白,依舊是寡淡清遠的神情,在一襲素衣的映襯下,仿如隨時能消散薄煙。
東陽夫人向主座上的蕭璄微微欠身。蕭璄擺擺手道:“你身子不適,不必如此多禮,請坐吧。”
待東陽夫人坐下,蕭璄才道:“春來在孝期私下約見鑠之,她已經供認不諱,做出這等辱沒蕭氏的惡性,不嚴懲不足以立族規,你可有何意見。”
“是我疏於管束,才使得院子裡的婢女膽大妄為。也不過是個侍婢罷了,杖殺或驅逐也都在情理之中,不過還請族長和各位族老,念在她盡心盡力照顧我孤兒寡母數年,從輕發落。”東陽夫人聲音輕輕淡淡,聽不出絲毫情緒。但是她的意見,卻不容忽視。
蕭氏小輩的人可能不怎麼買她的賬,但是在這些曾經是西梁王爺的族老眼中,東陽夫人還是西梁後主的皇后,是他們的長嫂,而且心甘情願地為後主守寡這許多年,德行無虧,雖然年輕卻是值得他們敬重的。
春來一事牽扯到族中有人勾結外力,讓他們提高了警惕,同時也打算暗中調查。
春來的死活本就不是什麼大事,重要的是這件事情的背後。
族老們商議一番之後,由蕭璄開始總結,前半部分長長的一段,引經據典,大意也就是:我們蕭家是有胸襟了,雖然春來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但念在伺候主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有大夫人求情,便網開一面。
重點卻只有八個字:杖責三十,逐出蕭家。
“族長!”蕭鉉之立刻有些坐不住了。
冉顏看著還趴在地上幾乎奄奄一息的蕭鑠之,也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激動,杖責三十之後,很有可能就是一具屍體丟出蕭家了……
還有一點冉顏不知道,處罰本家子弟,那棍子都是落在臀部,肉多又不會傷到臟腑,只不過是吃些皮肉苦,而逐出蕭家,尤其是僕婢,則是亂棍招呼,可以說一頓下來就算不死,也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而對蕭鑠之的懲罰也不算輕,從即刻起,連跪三日祠堂,之後禁足一年,吃齋唸佛,為孝明帝和宣惠梁皇后(太夫人)守墓,不得沾葷腥,不得近女色,不得踏出陵寢範圍半步。
“鉞之,你留下督刑吧。”蕭璄轉向蕭頌道。
“是。”蕭頌拱手應了。
這就是蕭璄刻意給蕭鉉之放水,原本應該是某位族老,或者某房的嫡長子來督刑,但如蕭銳之那樣嚴肅刻板的人,打下去絕對是實打實的三十杖,但蕭頌辦事要靈活得多。
蕭鉉之心中大喜,心覺得今日果然沒有求錯人。
眾人陸續散去,蕭鉉之默默地向蕭頌行了禮,請他關照一二。
這一場亂之中,最大的輸家無疑是東陽夫人,因著此事蕭氏一族開始對她生疑,倘若不能洗脫嫌疑,無論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把蕭鉉之推上族長之位。
第339章 返長安
作為大族的族長,要能夠協調各房壯大的勢力,不偏不倚,還得能牢牢將家族勢力控制在手中,不會出現一盤散沙的情況,這需要絕對的手段。
看著朝中的情形,很可能在十年或者幾年之後再次上演“玄武門之變”,族裡肯定會有意見不合,需要一個有足夠手腕能把控局勢之人,而他們這些族老都已經年事已高,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都是未知數,小一輩的人中,個個都忠義有餘靈變不足,蕭頌是個異類,這也是族老們為何中意蕭頌接手族長之位的重要原因之一。但蕭頌行事與祖訓相悖,所以族老中亦有人持反對意見。
此事只能暫時懸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