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愈發洶湧,送來一聲季懷旬癲狂的回話。
「救不了她,我就……陪她死在這。」
來的路上就有點細雨,紀雲負手站在殿前等了一會,眼看著雨勢轉大,不由被眼前的景象勾出了點往事的影子來。她的神思也隨之恍惚了一下。
鄭勇帝這些年發福了不少,平常沒走上幾步就會喘,今日倒像是返老還童一樣,腳下快得臉身後打傘的太監都追不上。
紀雲在等他。
想到這個,鄭勇帝就心急。
若不是有要事,她不會這樣著急入宮見他。這樣想著,鄭勇帝腳步更是飛快,誰瞧見了不張大嘴巴嘆上一聲「陛下英勇不輸當年」。
沒多久,他就瞧見了在殿門口避雨的紀雲。
紀雲的個頭很高,至少比起京城中身量小巧的閨秀來說,她的手腳都有些長,看著不夠玲瓏。也許是跟在紀太傅身邊久了,被父親拿天下事耳濡目染著長大,紀雲眉目間總有著傲氣。
鄭勇帝微微愣神,腳下的步子慢了下來。趁著紀雲還沒注意到她,鄭勇帝抬袖擦去面上的濕意,又整了整儀容,才喚她:「雲娘。」
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迷瞪,紀雲還沒有從往事中回過神來,又乍一聽有人這樣親呢的叫她,她目光裡有遮不住的柔軟。
鄭勇帝被這點罕見的柔情惹得有些無法自控,上前就要握住紀雲的手:「雲娘,十年了……」
「十年」這兩個字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紀雲恢復理智,眼裡的情緒斷的乾乾淨淨,退後一步避開鄭勇帝,回他:「我原以為陛下記性不好。」
鄭勇帝不懂她的意思,仍是笑著:「朕就算是再糊塗,卻也還是記得這個的。十年裡包含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我便思念了你多少個——」
紀雲垂下眼,打斷他:「是啊,你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昕德太子和太子妃死去已有十年了。」
大殿周圍的太監都在豎著耳朵偷聽,被紀雲這句話嚇得「噗通噗通」跪了一地。他們本意只是聽一場久別重逢痛哭流涕破鏡重圓的狗血戲曲罷了,哪曾想到會聽到有關前朝的禁密?
「紀雲……」鄭勇帝嘴角的笑慢慢淡下去,「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朕逆鱗,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紀雲不答鄭勇帝的話,反而問道:「陛下可知我今日為何要進宮?」
今日是昕德太子及太子妃的忌日,而他們的墓碑仍然被困在東宮裡,紀雲此行前來的目的昭昭。
鄭勇帝沉著臉看她,顯然已經猜出了一二。
但越是猜到紀雲入宮的緣由,鄭勇帝心中就越發起疑。這十年來,年年都有忌日,為何紀雲偏偏只在今年為這件事入宮?
秋試上紀雲也莫名其妙的出現過一次,他那時也同樣被情感沖昏頭腦沒有多想。可紀雲此次入宮的意圖實在太過不太合情理,鄭勇帝眼珠一轉,將兩件事聯想再了一塊,面色瞬間鐵青。
若紀雲的所求正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樣,便定然是在撒謊,是想要誆騙他什麼
上次是他傻,可這次他絕不可能再上當了!
另一邊,紀雲早就將鄭勇帝這個狗性子給摸的透透,知道這個理由不僅行不通,反而會無端勾起鄭勇帝的猜疑。
所以,紀雲打算來一劑猛藥。
「我今日是入宮,是因為恨我自己……」
搶在鄭勇帝之前開口,紀雲抿唇,攥緊攏在衣袖中的手。指甲刺進掌心的軟肉裡,痛意襲來,她的眼圈也倏然紅透了。
「明明過去十年了,明明知道那人害死了我今生的摯友,明明知曉他做盡了天下最忤逆不仁的壞事,」紀雲強忍著不讓好不容易攢著的淚水掉下去,「我卻……我卻……我卻還是!」
紀雲偏過頭,並沒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