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盯上,日子怎麼過?本就想離開賈府的決心更堅定了幾分。
☆、十
因庶子三番兩次受奴才磋磨,賈政對這事也重視起來,唯恐傳出什麼流言汙了自己官聲,把個後院看得緊,也不許奴才私底下饒舌。
鳳姐初掌家,狠燒了幾把火,將一竿子奴才整治的服服帖帖,大事小事週週全全,半月下來,再無人說‘環三爺腦袋壞了’的混話。
這是趙姨娘在賈府宅鬥中取得的第一次重大勝利,心裡那個美啊,眉眼舒展了,身子輕快了,連睡覺都能笑醒。
賈環不再練習拳腳,只整天待在房裡裝病。雖說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是他上輩子的終極夢想,但真過上這日子才發現,原來血腥和殺戮早已刻入骨髓,未曾有片刻抽離。哪怕換了時空,換了身體,他依然還是那個靈魂狂躁不安的賈寰!
賈府的生活再富貴,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他渴望變強,渴望自由,渴望隨心所欲主宰自己的命運。然而只要待在賈府一天,他就只能做一個地位卑賤的庶子,任人捏圓搓扁,他所渴望的一切,在別人眼裡,甚至在趙姨娘眼裡,都是痴心妄想。
坐在靠窗的炕上,賈環表情陰鬱,從荷包裡搗騰出一捧相思豆,嚼吧嚼吧嚥下,然後猛灌了一口綠茶,咂摸道,“真苦!”
“什麼真苦?”鵲兒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進來。
“藥苦!給我弄一碟蜜餞來。”賈環擺手。
鵲兒不疑有他,忙去了。賈環又從荷包裡掏出一大把夾竹桃葉子,囫圇吞掉,這回苦的五官都扭曲了。然而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身體細胞被毒素摧毀的劇痛,起初像一豆小火苗,以心臟為起點逐漸蔓延,所過之處連皮帶骨寸寸焚成灰燼。
明明痛得恨不能嘶吼吶喊滿地打滾,體表也燙的驚人,賈環嘴角卻噙著一抹詭異的笑。他太愛這種感覺了!越痛,他便笑得越歡,當所有獨屬於人類的情感都被一一消磨掉的時候,只有這份撕心裂肺的疼痛才能讓他感知到,自己是個人,活生生的人!
咬牙忍過一波又一波劇痛,身體修復的速度逐漸趕不上被摧毀的速度,毒素便由內發之於外,在面板上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紅斑,繼而以極快的速度腫脹化膿。
“成了,不枉我過量嗑藥。”賈環往炕上一躺,大喘了口氣。
“呀,環三爺,您這是怎麼了?”鵲兒立在門口驚呼,想要近前,看清那些噁心的腫塊又退卻了,撩起裙襬朝趙姨娘屋裡衝,大叫道,“姨娘,三爺不好了,你快來看看啊!”
“環兒怎麼了?”趙姨娘被手裡的繡花針狠狠紮了一下,扔掉染了血的絹布,鞋都來不及穿,跳下炕便往外跑。剛才不好好的嗎?還死皮賴臉跟自己要了一碗紅燒肉吃呢!這小崽子,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三爺,三爺彷彿見喜了!”鵲兒氣喘吁吁的說道。
“見喜?!快,快去叫大夫!”趙姨娘身子晃了晃,差點厥過去。宋嬤嬤和小吉祥忙一左一右扶住她胳膊。
見喜就是所謂的出水痘,一不小心可是要人命的,且傳染性強,一個得了,滿院的人都有危險。趙姨娘再愚鈍也知道這事瞞不得,一邊往兒子屋裡走一邊遣了宋嬤嬤去上房稟告。
“見喜?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請了大夫嗎?”佛堂裡,王夫人慢條斯理的敲著木魚,面上無喜無悲。
“請了。也不知那賤種上輩子造了什麼業障,這輩子一遭兒一遭兒的受罪,這回可要了小命了!”周瑞家的掩嘴而笑。
“佛祖面前怎能說這等混話?罪過!環哥兒吉人自有天相,總會無事的。”王夫人衝佛龕上的觀音菩薩作揖,復又慎重叮囑道,“趕緊去稟了老太太,千萬莫讓寶玉黛玉染上病氣。尤其是黛玉,那嬌弱地身子骨可經不起半點兒折騰!”話落微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