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合同了。”她說。
還是心平氣和的。
莫梵亞“嗯”了一聲。
“媽被車撞了,你知道嗎?”她又問。
莫梵亞沉默了一會。然後道:“後來知道了。”
所以,他才把樂樂還給蘇瑞,他知道蘇瑞身邊已再無他人。
蘇瑞淡若柳絲地一笑,她說:“我突然覺得,這未嘗不是天意,因為媽媽已經人事不省。所以她可以不用再為我失望。”
莫梵亞的聲音有點乾澀,“你已經簽了嗎?”
“除了知道媽被車撞外,你知不知道,斯冠群找過我,他問我,要不要跟他走。”蘇瑞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問。
莫梵亞又是一陣沉寂,然後。他回答:“我知道,你拒絕了他。”
“你是怎麼知道的?”蘇瑞問。
“他告訴我了。”莫梵亞低聲道。
那天,接到斯冠群的電話,莫梵亞同樣很驚奇,他說,他曾讓蘇瑞跟他走,可是蘇瑞選擇了留下,所以,不管有什麼心結,請珍惜留下的她。
莫梵亞在接到電話後沉默了一宿,卻還是選擇了簽字。
他不想再強求。
蘇瑞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莫名釋然了,蘇瑞垂眸,唇角則輕輕地揚了上去,疏淡,溫淺,“梵亞,一直以來,謝謝你。”
莫梵亞還是沉默不語。
他已經明白了蘇瑞的潛臺詞。
“合同,我會再郵寄給你,還有,樂樂永遠是你的兒子。”蘇瑞低聲說完這句話,然後,結束通話了電話,她拿起筆,在合約上籤上名字,然後走到吧檯,寫下了回執單上那個律師行的地址。她將它交給櫃檯的老闆,“幫我把這些郵寄到這個地址。”
老闆接了過去。
蘇瑞要付郵費,老闆卻搖了搖頭道:“你是斯先生的朋友,這點小事不用另外給錢了,這段時間,斯先生經常光顧這裡,也給了不少小費。”
“經常嗎?”蘇瑞問。
老闆點頭。
這裡離療養院那麼近,斯冠群經常來這裡,自然,不是喝酒吧。事實上,他並不怎麼喝酒。
蘇瑞沒有再堅持,她道了謝,然後轉身離開酒吧,先是疾走,然後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她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道路已經被清掃得很乾淨,沒有腳印留下的痕跡,她在白雪皚皚的松林裡茫然四顧,她拿出手機,按下電話,那串號碼早已經銘記於心,她問他,“你在哪裡?”
“在你身後。”電話裡的聲音低低地回答。
蘇瑞猝然回頭,身後不遠處,斯冠群很安靜地看著她,手插在衣兜裡,沉凝,淡然,彷彿從未離開。
她揚起笑臉,面向著他,高聲說:“不要走了!”
斯冠群沒有應聲,他同樣噙著笑,極專注地看著她,喜悅而憂傷的目光。
“為我留下來!”她繼續喊道:“把剩下的日子全部留給我!”
他仍然只是笑,笑得安然而靜謐,蘇瑞一步一步地朝他走過去,他也往她走了幾步,最後停在一棵落滿雪的枝椏下,站定的時候,樹枝似乎不堪積雪,垂了下來,灑落了滿身滿發的雪屑,有一些鑽進衣領裡,涼絲絲的。
沒有激動的擁抱,也沒有喜極而狂的肆意,他說:“我會毀了你的下半生。”
就算再極致的幸福,如果沒有持久,他走後,她的餘生,就是一片荒蕪了。
“就算毀了,那也是我的人生。”蘇瑞抬頭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而且,它豈非早就毀了?
她情願用餘生去悼念,也不要在讓自己如此遺憾。
斯冠群沒有再說什麼,他久久地看著她,終於伸出手,撫過她的臉,手指扶著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