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入了神,竟忘記了聽機器的響聲。等他回過頭來,已經漏過了一段電文,他托起紙條讀道:“一月二十一日晚六時五十分……”他迅速抄下這段電文,然後放下紙條,用手託著頭,繼續往下聽:“在高爾克村逝世……”
他慢慢地記下來。一生中他不知收聽過多少訃聞和喜訊,他總是最先知道別人的痛苦和幸福。那些簡略而又不完整的句子究竟說些什麼,他早就不去留意了。他耳朵聽著,手機械地記著,根本不理會它的內容。
不過是某某人死了,通知某某人而已。老報務員已經忘了電文開頭的幾個字:“同文發往各站,同文發往各站,同文發往各站!”機器嗒嗒地響著,他邊聽邊譯:“弗……拉……基……米……爾……伊……裡……奇……”他平靜地坐在那裡,已經有點累了。
在某個地方死了一個叫做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的人。他現在把這個噩耗抄下來,有人收到後會悲傷地放聲痛哭。可是這跟他毫不相干,他不過是個旁觀者。機器嗒嗒地拍出幾點,一劃,又是幾點,又是一劃。老報務員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立即譯出第一個字母,在電文紙上寫了一個“R”,接著又寫上第二個字母“W”,然後又工整地寫上“H”,兩豎中間的短橫還特意描了兩次。“H”後面是“X”,最後一個字母一聽就知道是“H”。
收報機接著打出了間隔,他只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瞥了一眼剛剛抄錄下來的五個字母,拼在一起是:“REHXH”(“列寧”)。〗
熟練的莫爾斯電碼電報員一秒可以傳送一個字母,但培養出一個合格、高效的電報員卻十分不容易。每天面對著不同的點、劃,就算是鐵人也都麻木了。這種狀況一直到1920年發明了電傳打字機,電報員才算解脫了抄電譯電這個苦差事。
在清末民初的中國,電報員是個十分吃香的工作。晚清各電報局的報務人員都由電報學堂的學生組成,每月可以拿到30兩銀的薪水,民國時期的電報員每個月也有100元的收入,而且從不拖欠,相比起一般人來說,待遇相當優厚了。甚至跟同時期的歐、美同行相比,中國電報員的薪水也算得上高人一頭。英國同時期電報員年收入只有5。8英鎊,美國著名大財閥安德魯卡內基在匹茲堡市大衛電報公司當電報員的時候,月薪一開始只有13美元。
這是什麼原因呢?
不是物以稀為貴,也不是因為中國CPI比較低,而是因為中國電報員比國外同行更辛苦。
這其中的原因,就涉及到中文的電報碼問題。
電報是靠訊號傳播的,這樣就需要用一套系統把文字轉譯成電訊號。莫爾斯最大的貢獻就在於創立了莫爾斯電碼,用點、劃兩種狀態組合成了26個英文字母以及10個阿拉伯數字。不過莫爾斯電報使用的是“不等長碼”,每個字母和數字之間的碼長都不等。比如E用一個“。”來代表,而Y則是“…。……”,兩者之間差著三位電碼,容易造成混亂。一直到1874年,法國人艾米爾博多(EmileBaudot)才發明了基於等長碼技術的博多電傳碼。
隨後各國雖然文字有所不同,但都是以這個系統為基礎來發展的。
到了中國這裡,問題就來了。
英文字母只有26個,德文字母有30個,義大利字母有21個,就算是夾雜了漢字的日文,也可以用五十音圖來表達。只要配合相對應電碼,就可以很簡單地進行收發報。
但中文不同,中文用的是方塊字,以單一漢字為基本單位,光是常用漢字就有3000多個。指望把只有點、劃兩種元素的電報碼排列成3000種不同組合,這是不可能的,就算編成了,也異常冗重。
電報剛傳到中國的時候,都是外國人在使用,這個問題還不算太明顯。可當電報的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