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哭笑不得,說道:“是你自己把我名字忘了,怎麼成裝?再說……”忽然愣道:“怪物天才?難道這就是我小學時候的稱號?”
兩人對視一笑。
從那天后,易天行便和鄒蕾蕾熟絡起來,也時常去她家混頓飯吃打打牙祭,吃完飯再順路帶些好吃的回自己的小黑屋。
胖主任和鄒老師真是極好的人。
易天行看著遠去的腳踏車,站在校門口愣愣想著。抬頭只見天上的夜空越來越黑,心知晚上可能會下雨,他趕緊騎上腳踏車,往自己家裡趕去。
他的小黑屋還是在老地方,舊城關最邋遢的角落裡。
易天行小心翼翼地脫下自己的看不出藍色還是白色的襯衣和西褲,疊好後放在床上,還在床單和衣物之間放了一張報紙。然後從床下摸出自己的工作服,眉頭也不皺一下,便熟練無比的穿上。
工作服是一條黑的不像話的牛仔褲,上面是一件不知哪個紡織廠的藍色工作服,一頂邊上起刺的破草帽,還有一條洗不出白色來的手帕。
穿好工作服,背好身後的揹簍,套上那雙陪伴他拾荒生涯已經十餘年的膠鞋,手中像握劍一樣握著前面劈成兩截的竹棍,我們的拾荒兒郎輕聲唱著:“只見君去,不見君還……”學著電視劇裡面的十四聲吟唱,便開始沿著黑黑的大街向著城關大片的垃圾場走去。
他越走心情越好,要知道腳下這雙膠鞋以前穿著總是大,要用一根麻繩綁著才能行走,如今是越來越合腳了。心情一好,拾荒兒郎走在石子砌成的小巷裡也是越輕鬆,直似要跳起舞來。
前方便是他上夜班的地方,共和村垃圾站。
小山似的垃圾堆出現在易天行面前,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他輕輕放下縛在自己鼻上的灰灰手巾,臉上卻沒有為難之色。也對,都已經揀了十幾年破爛了,難道還會不適應嗎?
他走到垃圾堆裡用戴著手套的左手輕輕翻著,揀著裡面的塑膠瓶,玻璃瓶。如今這年月易拉罐還不多,偶然發現一個,更像是揀著寶了,趕緊雙掌一合把它擊癟,然後放到背後的簍子裡。左手熟練無比地翻揀著,右手卻也不空,只見他輕輕用竹棍往地上的紙屑袋子一夾,再往後一放一鬆,渾不著力的黑爛紙團便被身後的簍子乖乖吃掉,動作熟練至極,一根長長的竹棍竟被他用的像世人手上的筷子一樣。
揀垃圾的人也算的上是同行吧?天天在一個垃圾堆裡刨生活的同行也算同事吧?只可惜這種同事之間有的只是冷漠的眼神,這樣也好,省去了坐在辦公室裡那些人們虛偽的笑容。
易天行遠遠看著在垃圾堆上行走的三四個同行,微微笑了一下。他對這種不與人交談的生活非常滿意,因為常常他都不知道自己和別人說的東西,別人能不能夠聽懂。
夜色下的垃圾場泛著惡臭,夜空中皎潔的明月似乎也受不得這等臭氣薰擾,悄悄躲到了雲層的後面,易天行的四周更加的暗了。
沉沉夜色遠處,行來了幾個人,穿著時興的肥褲T恤,易天行眼神好,自然看的清楚,這些人抬著幾坨鋁錠,正在向垃圾場外停著的一輛農用車走去。
他皺了皺眉,知道這肯定是縣上的流氓在偷北面那家廠子裡的原材,趕緊轉頭往回走了幾步,走過那幾個老拾荒身邊的時候,悄悄打了聲招呼。那幾個老拾荒被他一提醒,才發現身後正有幾個流氓,嚇的一個激零,趕緊小碎步往垃圾堆的背面跑了過去。
易天行刻意落在最後,就是不想走的太急促反而引起那些小流氓的注意。
沒料到那輛接髒的農用車馬達一打著,車燈一亮,登時把他的身影照在了垃圾堆上。
“操,那小子你看什麼看?”有個流氓罵了下意識回頭的易天行一句。
第四章 泛金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