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過堂裡被關了八日,無人送食物飲水,他還可以忍受。然而卻錯過了每月十五日例行發放解藥的日子。
衛十二不知道主人是忘記了還是故意。
他們自小就被餵了定期發作的毒藥,每月十五都得吃下解藥才能確保暫時不發作。那毒藥沒什麼名字,也沒什麼恐怖之處。
只是發作起來,會很痛。
痛得人撕心裂肺、肝膽俱裂、功力盡失。
痛得人恨不得了卻殘生。
他記得曾經有一次違紀,便遲了一日給他解藥……第一個時辰過去他便猶如喪家之犬,跪地求饒。那日的痛苦,他不敢去想。
然而這次已經過了三日了……他究竟是怎麼熬過這三日的?
那陣子痛,一浪接一浪,過了許久才好了一些。
“主人讓你明日當值。”禇十一開口道。
十二靠在牆上,努力讓自己的每一份思緒都儘量集中,好半天才明白這短短一句話的意思:“明日……當值?”
“當值。”禇十一知道他的意思,“主人未曾提及賞你解藥的事情。我還多等了一會兒,主人其它的都沒有吩咐。”
“嗯。”衛十二已是痛的鑽心,平淡的臉上連眉毛都微微皺起,嘴角還帶著血,卻道,“我犯下大錯,怎敢奢求解藥?”
禇十一不知道他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覺得他臉色蒼白、面容消瘦,分明是受盡了折磨,心裡也有些不忍,遲疑了一會兒勉強安慰道:“你,好自為之。”
“多謝。”衛十二回道。
禇十一走後,十二並沒有離開思過堂。他一是沒有力氣起來,二是怕被叄肆看到了難免互相又是一番難受。
胡亂逼自己又喝了幾口水,哪怕是吐了血,他亦和著血嚥了下去。食物是一點都不想吃的。他也沒力氣去附近的膳房找吃食。合衣還是在刑房裡躺著,衛十二逼迫自己一定要入睡。否則明日當值不知道還能不能持續下來。
幸好的是,這痛苦,並非一直持續,而是一波接著一波。他便在空檔裡,自己拂了睡穴,昏睡過去。饒是這般,半夜竟也痛醒了四五次。每次都是忍過了之後,再繼續睡。迷迷糊糊睡到了四更,便從思過堂出去,跌跌撞撞的翻了幾個院子才回了房間。
叄肆已睡得熟了。
他悄悄拿了套乾淨衣物,出去換了。
便去頂了馮九的崗。馮九本身在暗處,看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竟然也難得的現身:“你若不行,我今日帶你可好?”
衛十二卻是不敢的。今日乃是主人親點他當值,萬一查出來他又是奉命不遵,罰了他事小,再拖累旁人,便說不過去了。
這一日,熬得分外難受。
衛十二隻覺得這輩子也沒有經歷過如此漫長的一天。每一刻都十分難熬,每一次隨著主人在暗中移動都能要了他的命。
中途暈倒過一次,禇十一還給了他一粒提氣的丸藥。就靠著這粒丸藥,他堅持到了傍晚。眼見著天黑了,上燈了,再過兩個時辰就能換崗。
因芮銘喜愛溫泉,芮家堡裡便早就通了暗道,將泉水引入,沿著那一窪溫泉,修了個大院子。裡面設計亦是別有洞天,富有情趣。芮銘經常帶著情人小妾來這裡沐浴。至於沐浴後幹了什麼……那卻無人知曉了。
因而芮銘從不許影衛進入這個院子,連一般的丫鬟侍從也只能在大門等候傳喚。唯一能夠暢通無阻的,恐怕就只有青衣十二驥中的幾人。其中一位,便是芮夕了。
因此目送芮大堡主進了溫泉沐浴後躲在院子外面的衛十二心裡稍微鬆了口氣。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就看見芮夕手裡端著一個翠玉托盤,上面放著白玉壺杯一套。那翠玉盤子襯托白玉壺杯,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