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令安元志站住,但他又實在是沒這個膽子。那是駙馬爺,他是小侍衛,他們兩個誰喝令誰啊?
安元志站到了佛堂的門前,正對著安元志的是一尊三人高的南海觀音像,在香菸繚繞間,顯得面目模糊。出家人唱頌出來的佛經,安元志聽不大懂,只是隱約能聽出人生苦短這幾句話。
人生苦短,後面不是應該接一句及時行樂嗎?原來在佛經裡不是,心裡這樣想過之後,安元志突然就又自嘲地一笑,原來自己已經無聊到要到佛堂來,看尼姑作法事打發時間了。
佛堂的前院裡,種著兩棵菩提樹,這樹四季常綠,所以這會兒還是一樹的綠葉,雖然樹身不高,但在雲霄關的冬季裡,這抹綠色實屬難得了。安元志走到了一棵菩提樹下,坐下來,望著頭頂的夜空,不自不覺就看入了神。
風玲在佛堂裡又哭了一場,被佛堂裡的香火又實在燻得難受,一個人走出了佛堂想透一口氣,一隻腳邁出佛堂高高的門檻之後,風玲一眼就看見了獨坐菩提樹下的安元志。風玲一眼之後,以為自己看錯了,就維持著一隻腳在外,一隻腳在佛堂裡的樣子,細看了一下在菩提樹下坐著的人。
“小姐?”丫鬟看風玲的樣子奇怪,在風玲身後小聲喊了風玲一聲。
“我想透透氣,你不要陪著我了,”風玲兩腳都邁出了佛堂之後,回頭跟自己的丫鬟說了一聲。
小丫鬟“哦”了一聲,留在了佛堂裡。
風玲小跑到了安元志的面前,站下來後,還小聲喘著氣。
安元志早就聽見了風玲的腳步聲,這會兒風玲站在他的面前了,安元志也沒有起身,只是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著風玲。
風玲也看著安元志,她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心就這麼一下一下快地跳動著,風五小姐漸漸有些不敢看面前的安五少爺了。
安元志笑了一下,說:“你怎麼又把眼睛哭紅了?”
風玲說:“我大嫂是個好人。”
“可她死了啊。”
“所以我才傷心啊。”
安元志臉上的笑容一斂,說:“是啊,你在為個死人傷心,這人死的不值,你要為她傷心到什麼時候?”
風玲叫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安元志說:“我實話實說罷了。”
月光從樹葉的縫隙裡照射下來,在安元志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風玲瞪著安元志,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眉目如畫一般,似是用水墨暈染出來,精緻卻也清冷。當安元志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之後,老於世故,善於識人的人會發現,這個人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涼薄的意味,只是風玲還太年輕,她只是覺得這會兒的安元志不近人情,卻覺察不出這個年輕男子的心性來。
安元志卻只是看著夜空,問風玲道:“這廟裡的佛靈驗嗎?”
風玲反應不過來。
“又傻了?”安元志又問了一句。
風玲說:“廟裡的菩薩怎麼會不靈驗?”
安元志沉默了。
風玲說:“你怎麼了?”
“都說佛祖慈悲,”安元志低聲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何好人沒有好報?”
“不會啊,”風玲忙道:“人不能做壞事的,不然會遭報應的。”
安元志冷笑了一聲,從菩提樹下站起了身來,說:“這話是騙鬼的,你最好不要信。”
風玲怒了,鼓著腮幫子道:“你胡說!”
“你大嫂不是好人嗎?”安元志說道:“現在她在哪兒?你大哥不是好人?他的眼睛還能復明嗎?”
“我……”風玲被安元志問得啞口無言了。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安元志把風玲問啞口了,突然又自問道:“我不做好人,還不讓別人做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