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貧的家,只有幾間茅屋,待客的堂屋裡,擺著幾件破舊的傢俱,黑漆漆的好似年份很久了。堂屋中間是一個火塘,火塘上面吊著個黑乎乎的鐵鍋,鐵鍋裡水汽氤氳,讓這屋裡生出一股暖意。
老婦拿出張矮凳讓劉青坐了,然後進了房裡,摸出一個茶包。劉青心中一動,湊過去看。茶包開啟,頓時有清香撲鼻而來,只見那茶葉條索壯實,幽綠的葉片上白毫顯露。老婦把一撮茶葉放進碗裡,提起鐵鍋,一道沸水激下去,廬山溼潤的空氣、瀰漫的雲霧、蒸騰在眼前的方丈雪意,就都在杯中升升沉沉了。
想不到,能有緣在這寒冷的冬日,在這雲霧繚繞的廬山茅社裡,喝上一碗茶農親手沏泡的、熱騰騰的廬山雲霧茶!
劉青看著幼嫩的芽葉在沸水中慢慢舒展,端起碗來喝了一口,誠惶誠恐道:“這茶,是好茶吧?太貴重了,小子受不起。”
老婦放下手中納著的鞋底,慈愛的笑道:“什麼好不好、貴重不貴重的,在我們眼裡,就只是茶。喜歡,就多喝點。”
聽著老婦絮絮叨叨的說話,烤著暖暖的火,喝著熱熱的茶,坐在簡陋茅屋裡的劉青,忽然臉上覺出火辣辣的愧意。
離家幾個月,一直四處奔忙,終日盤算,如何謀利。這茶,在她眼裡,是銀子,有貴賤。而在這雪山上清貧老婦的眼裡,卻原來,只是茶。
是啊,只是茶!
所有的茶,在他們的眼裡,無論好壞,無論貴賤,那都是吸天地潤澤之物,被一雙手輕輕採下,用心炒制,凝著他們所有的辛勤與汗水!
這樣的茶,無論好壞貴賤,都需得捧在手上,用心品飲;需得平心以待,真心以對。唯有這份鄭重,才懂得什麼叫珍惜。
這才是茶的本心!
茶道里出湯謂之“觀音出海”,此時的茶湯便如觀音普渡,眾生平等。無論喝茶人貧富貴賤,給你斟出來的茶湯都濃淡相宜,絕無區別對待。
可我們呢?卻常以貴賤之心論高下——貴者,則珍之如寶;賤者,便棄如敝屣。這就失去了茶之本心。
劉青捧著茶碗,滿心愧意。
下午的霧似散了許多,山上的雪,樹上的霧松,都露出了它們的面目。站在石頭上望去,只見路旁的幾棵松樹舒展出斜行的枝杈,上面覆蓋著薄薄的一層雪花,後面是層層疊疊的雲海,在幾縷陽光的映襯下,無比的柔美華麗。
劉青想起老婦所說,廬山夏短冬長,一般在十月下旬開始,天氣寒冷,開始下雪,這樣的天氣,一直要持續到第二年的五月初。
難怪朱德曾說,“廬山雲霧茶,味濃性潑辣”。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長期被寒冷所逼,一旦遇春溫暖,必要摒盡所有的力量冒出芽來,這芽便是蘊含了半年這冰天雪地的精華,怎會不味濃潑辣?難怪,廬山雲霧茶這樣的香,這般的濃。
這廬山,一兩天,是遊不盡的,劉青便在老婦家住了下來。晚上,老婦的老伴和兒子歸家,劉青與他們在昏暗的燈下,吃著粗陋的飯菜,聊著閒話,看著他們臉上雖飽經風霜卻恬淡寧靜的笑容,劉青仿若覺得,又回到了剛穿越的時候劉大春的家裡。
在山上游了兩天,讓劉青失望的是,茶聖陸羽口中稱讚的“天下第一水”——康王谷的谷簾泉,因天氣太過寒冷,泉下的小潭上面居然竟然結了冰,泉水落在巖壁結成的冰凌上,紛紛被打碎,四下散落,沒被打碎的泉水也都很不情願的順著冰凌落下去,流動著形成了冰川,溪谷兩邊也結滿了厚厚的冰,旁邊的樹上是長長的冰掛。縱然劉青如果武藝在身,要想取水也是比較困難,只好作罷。
不過想想,從科學上來說,最適合泡茶的水當屬軟水,而天然的軟水就是雪和雨水;其餘的山泉水,江、河、湖水和井水等地水,都是硬水,所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