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空運回來的婚紗,名家設計僅此一款,價值大約相當於一套普通的公寓了,一字領,上身窄而貼身,裙襬寬而散開,在低調中見優雅,有十八世紀歐洲貴族仕女的味道。
是她很喜歡的款式。但雷拓選擇這一件,卻是因為這些微懷舊的感覺,正符合他想給父親留下的印象。
婚紗真是折舊率最高的衣服,當時苛刻得無以復加的標準,昂貴得令人瞠目的價格,再精心挑選度身定做,過後也只能放在更衣室的角落裡蒙塵。
她暗歎一口氣。明天就是雷天律的婚禮了,她嫁到雷家後第一次參加重要的交際場合,希望不會出現失禮的地方。
走到起居間裡,她開啟上午買回的一盒點心,開電視邊看邊吃。
雷拓開門走進來,看到她在吃夜宵,也隨手拎起一隻芙蓉蝦餃嚐了嚐,“味道還不錯。”
“那就一起吃吧。”她抬頭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很奇怪他會有這種閒聊的興致。
“我先去衝杯咖啡,你要嗎?”
林靜搖搖頭,“現在喝咖啡我會徹夜失眠的,給我一杯牛奶吧。”
片刻後,雷拓拿著托盤回來,在林靜身側的沙發上坐下,將牛奶杯推到她那邊。
“你看F1賽車?”注意到她看的電視節目是F1比利時站的現場直播,雷拓有點驚訝。林靜一向舉止嫻雅,好像做什麼都悠悠然懶洋洋的,也會欣賞這種刺激危險的運動?
“是啊。速度真是種很神奇的力量,好像可以讓人忘記一切。”她興致盎然地大力推薦,“我很喜歡萊科寧呢,不過可惜,我連單車也沒學會騎。”
他有些出神地看著林靜小口小口地慢慢吃著蝴蝶酥,心滿意足得好像在品嚐世間最美味的佳餚。
有些人,只要一個詞或一句話就能輕易概括他們的性格特色,但林靜卻不這樣簡單,她是個難以形容的女人,彷彿單純,彷彿複雜,彷彿愚蠢,彷彿精明。
這個說過想要了解他的人,卻讓他想了解。
“你看著我做什麼?”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抬手撫了撫她及頸的髮絲,“你的頭髮怎麼總也留不長?”
想起以前他說過要好好護理頭髮,“美髮師說我的臉型不適合長髮,而且我頭髮一過肩就會分叉,亂糟糟的很難看。”
“不要緊,那就算了。”
“哦,雷拓,明天婚禮上我要是有什麼不合禮儀的地方,拜託你可要幫我掩飾過關啊。”
她從沒參加過這麼隆重的場合,萬一出什麼糗可就慘了。
“宴會也沒你想的那麼恐怖。”
“在上流社會長大的人當然不會害怕,我可一點經驗都沒有哦。如果我做錯什麼被人笑話,那你的面子也過不去啊。”
“我才不在乎人家怎麼想,放輕鬆點,當去麗晶大快朵頤一頓好了。”
“要是我像你這麼有自信就好了。”她乏力地垮下臉。
他忽然問:“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
“不是說想要了解我嗎?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研究出階段性成果?”
“這個嘛——”她側頭思索片刻,“我覺得你是個很完整的人。”
這算什麼答案?雷拓啼笑皆非,“我當然沒什麼殘疾。”
“不,我不是說身體上的缺陷。我的意思是,你是個在精神上完整的人。”她茫然凝望窗外的溫柔夜色,“阿里斯托芬曾說:人生來即是殘缺的,每個人都在不斷追尋自己缺少的那一部分靈魂。但是你卻好像什麼也不需要,一個人總該有點寄託,可是你的生命完整無缺。雷拓,你有自己的世界。”
是這樣的嗎?
偷偷觀察著他沉寂的臉色,林靜抿著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