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友光與戴維斯搜遍整座小村，沒能發現更多的倖存者。空蕩蕩的、冰冷的民房，被丟棄得七零八落的農具，燃燒不完全的濕木，乾瘦的、僅剩骨架的枯骨……本就生存艱難的自由民在天災之下毫無抵抗力，雖非亂世，比之亂世更見淒涼。

把村中枯骨和那幾具屍體蒐集起來燒掉，天亮之前，付友光與戴維斯離開了這處或許不久後將從地圖上消失的小村。

幽靈馬背上，兩個人都再沒了之前那般互相調侃的興致。長久的沉默後戴維斯開口說道：&ldo;這一帶的艾爾索普鎮，有六萬居民。因有爵位的貴族不夠，不能被提升到市級……&rdo;

&ldo;這附近是那個鎮裡的貴族在管轄的。&rdo;付友光如之前一般雙手抱胸盤腿坐著，神情莫測，聲音裡透著冰冷，乍一聽還以為是西格在說話，&ldo;大雪是從年稅收繳後開始下的，&l;管理&r;著這些地區的傢伙們，自然不捨得將辛苦收上去的糧食發出來。&rdo;

&ldo;你心中有數就好，閣下。貴族們不會看著自家的農奴佃戶餓死，因為那是他們的財富；但一般的自由民……他們可不那麼在乎。&rdo;戴維斯嘆息，&ldo;我見過類似的場景，當我還是魔法學徒的時候，我的家鄉因納得立領地發過洪水……那真是如同滅世般恐怖的景象，農莊邊上的山垮了一半，泥水卷著石塊、樹木、野獸的屍骨，瞬間淹沒田地、房屋……&rdo;

頓了頓，戴維斯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東西那樣，帶著戲謔和諷刺冷笑著說：&ldo;……洪水可不管誰是佃農、誰是農奴、誰是自由民；貴族們的&l;財產&r;損失慘重。我記得，那一年因納得立領地的領主大人在當地的貴族議會上放聲大哭，同情貴族們的遭遇……那位&l;可敬&r;的領主大人認為，為了貴族們能挽回損失，當年的年稅應該提高。&rdo;

&ldo;因納得立死了十幾萬人……貴族們卻是一片歡聲笑語。佔著田地的自由民死了，驅趕農奴過去佔據空村就是新的農場；倖存下來的自由民繳納不足年稅，唯一的活路也只能是投身某位貴族老爺做萬世農奴。&rdo;

付友光抬起眼簾看向戴維斯，施法者坐得很隨性，一條腿盤著，一條腿懸在半空；在他眼中跟老不正經劃等號的戴維斯這會兒臉上帶著輕蔑、痛恨，沒再把所謂施法者的尊嚴掛嘴上，洩憤似的語氣跟他前世遇到的那些憤青沒什麼不同。

&ldo;我那個世界有位賢者……在自己的著作中提過；遍翻歷史，字裡行間唯有兩個字：吃人。&rdo;付友光感嘆，&ldo;這個世界……也類似。若有人細書歷史，後人讀來，能看到也只有吃人兩字。&rdo;

&ldo;……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無可厚非。&rdo;搖了搖頭，付友光輕聲說道：&ldo;但有智慧的種族，怎能學習野獸的規則？&rdo;

戴維斯似有什麼地方被觸動，身子僵了一瞬，又漸漸緩和；默默看一眼情緒低落的付友光，施法者沒再出聲。

他們迷路闖進去的小村離鎮子不遠，向著佩吉農場的方向走了一個多鐘頭，遠遠地便看見了城鎮的城牆和箭塔。

這一代離邊境線很近，艾爾索普鎮雖只是個規模不大的鎮子，在格局和防禦上卻是比內地的安普城要來得正式。找到這個鎮子再找通往佩吉農場的路就輕鬆得多了，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