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上前一步,傘撐到他的頭頂上方,在他面前蹲下來,不顧長款風衣的衣角落進汙水中。
“淋雨會感冒的。”
她微微一笑,抽出紙巾替他擦去臉上的雨水。
厲天闕不知道是冷的還是什麼緣故,身體僵硬得一動不動,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
他能感受到她的動作有多溫柔。
“楚、眠。”
他生硬地叫出她的名字。
楚眠的手指一頓,雙眸看向他,澀然一閃而逝,她彎起唇角,“嗯,是我。”
她的動作太柔,柔得就像姐姐活著的時候,姐姐看他時就是把他當作整個世界。
楚眠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一些東西,不禁道,“別這麼看我,我不是你姐姐,也不想做你姐姐。”
記得當初,他就是想把她當成他亡姐的替身,後來發現兩個人不像才作罷。
這會,他沒了記憶,居然又用這種看故人的眼神看她。
聞言,厲天闕忽然回過神來,見她的手就停在自己的臉上,他不由得往後避了避。
“你跟蹤我。”
他一字一字說出來,語氣充滿敵意。
“啊。”
楚眠輕輕地應了聲,收回紙巾,笑道,“我不跟著你怎麼能確保你的安全?你現在是厲氏財團的總裁,招惹的仇家可不少,你就這樣出來,一不小心就會送了命。”
她如實說著,沒有管只有9歲記憶的他能不能聽懂。
厲天闕坐在破爛的紙箱堆裡,身上明明溼得狼狽,明明是張小白紙,看向她的眼神卻是充斥桀驁,“我不需要任何人來確保我的安全。”
“所以你準備一個人去填補這19年的空白?”
楚眠看著他問。
“我一個人可以。”
厲天闕道,抗拒她的意思很明顯。
“給我三個月如何?”
楚眠蹲在他面前,舉高手中的傘,雨水從傘沿墜下,形成一個封閉的世界,將兩人封在其中。
“什麼三個月?”
厲天闕看她。
楚眠淺淺笑著,緩緩說道,“聰明人不做笨事,你現在用28歲的身體裝9歲的記憶,而你本身又不是張白紙,因此外界對你來說很不友好,就算你徒步回到薔園又如何,你拜祭一下你的亡姐,然後呢?回厲氏財團去上班,你能適應嗎?還是去殺了厲擎蒼,可你現在這麼清醒,怎麼放得下你母親的遺囑?”
“……”
她怎麼知道他要去拜祭亡姐?她怎麼知道遺囑?
她怎麼……什麼都知道。
厲天闕瞳孔縮了下,薄唇抿得緊緊的。
“你需要一段安全的時間去接受這一切,你就呆在我身邊三個月,你的身體還需要我照顧,三個月後,等你適應了這個世界,你想走,我絕不攔你。”
楚眠注視著他深邃的眉眼說道,“當然,這過程中你若覺得我在害你,你也可以偷偷離開,反正我那個地方你很容易逃脫。”
這倒是。
保安巡邏又怎樣,他還不是憑一己之力逃脫出來。
厲天闕眼中的自負一閃而逝,被楚眠準確捕捉到,她這招軟手段看來對他很有用。
9歲的厲天闕還是好搞定一些。
“怎麼樣?”
她詢問他。
出乎意料的,厲天闕並沒有頭腦發熱直接答應。
他坐在那裡,雙腳往後縮了縮,半信半疑地看著她,嗓音是他接受不了的成熟低沉,“孟墅說,你是對我很好的人。”
“嗯,所以你要相信我。”
楚眠微笑著道,風衣的衣角已經全被地上坑坑窪窪的雨水浸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