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妧的臉色沉靜如常,看不出相信與否:「所以,你夢到了和禁軍有關的、不好的事?」
紀初桃凝重頷首,抿著沒有什麼血色的唇道:「我夢見了未來冬日有場宮變,作亂之人打著『清君側』的旗號,看樣子……應是禁軍中的某支禁衛頭目。」
紀妧推拿太陽穴的手一頓,睜開眼,眸色明顯清冷下來。
她是個聰慧之人,稍加思索,便知道妹妹近一年來的反常舉動從何而來了,挑起上挑的細眉道:「所以去年你篤定祁炎無罪,不顧一切也要救他,也是因為夢?還有主動提出為本宮分憂,接連操辦幾場宮宴,化解危機,亦是因為夢?」
竟猜得相差無幾,紀初桃垂下眼,無言辯駁。
紀妧若有所思:「你還夢見了什麼?」
紀初桃張了張唇,復又搖首道:「暫且這些。」
夢裡她雖獲救了,但兩個姐姐的安危卻未有著落。一場宮變何其兇險?即便沒有性命之憂也必是傷筋動骨,所以,紀初桃必須讓大姐重視起來。
而大姐性子謹慎狠絕,對祁炎並未完全放下心防,紀初桃便沒有提及自己會和他成親之事,以免姐姐多想。
空氣中縈繞的藥香味更濃烈了些。
思量許久,紀妧手中的玉碾又不急不緩地在太陽穴上滾動起來。她像是聽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似笑非笑道:「禁軍統領項寬是本宮的人,有他在,出不了差錯。永寧,你精神太緊張了,回頭該讓太醫給你瞧瞧。」
未料紀妧這般反應,紀初桃有些急了,蹙眉道:「大皇姐,我……」
「深宮之中,最忌巫蠱之術和怪力亂神之事,何況你還是帝姬,一言一行都會影響整個朝局的軍心。以後這種話不管你自己相信與否,都不該和別人說。」
紀妧告誡的話語,將紀初桃想要勸說的話全堵回了腹中。
又有內侍搬了新的奏摺過來,紀妧便對紀初桃道:「承平的體寒咳疾之症又犯了,過幾日她要去行宮湯池養病,你也一起去罷,就當是放鬆放鬆。」
紀初桃始終提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於旁人看來,為了一個噩夢興師動眾,的確有些說不過去。何況大姐那樣位置的人,更是要顧慮良多。
見紀妧忙著看奏章,紀初桃嘆了聲,忍不住關心道:「大皇姐又勞神過度了麼?若得空,也一起去行宮泡泡溫泉,對身子大有裨益。」
她聞到了藥香,故而猜測紀妧身子不太好。
天家涼薄,紀妧也只有在紀初桃身上才能感受到些許「家人」的溫度。有時候,她真羨慕妹妹的單純率真,可以盡情笑盡情愛,活成所有人都喜歡的模樣。
紀妧淡淡道:「本宮去了,用不著等到你夢裡的冬日,三天內必將有亂。」
紀初桃便不再勸解,心事重重地行了禮,便退出長信殿。
待紀初桃走後,紀妧將目光從奏摺後抬起,望著妹妹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秋女史向前跪坐研墨,低聲道:「殿下,三公主方才所言,您真的全然不信麼?」
紀妧擱下文書,問道:「永寧近來與祁家小子交心?」
秋女史道:「據霍侍衛所見,三公主時常與祁將軍私會,恐是情深意篤。」
「情深意篤?」紀妧笑了聲。
莫非是永寧在祁炎那兒聽到了什麼風聲,又困於對他的情義不好當面點破,所以才借夢境之由來給自己提醒?
這樣似乎也說得過去。可永寧向來不擅長說謊,方才聽她說那些夢時,神色不像是假的……
難道世間真有這般詭譎之事?即便有,為何又偏偏降臨在永寧頭上?
紀妧沉吟片刻,吩咐秋女史:「去告訴項寬,查一查禁軍四衛中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