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擇手段,披荊斬棘。
一夜盡興而歸,從船上下來時,宋元白和侍從已在岸邊等候多時。
「祁炎,有點事兒。」
大概覺得擾人雅興太不厚道,宋元白抹了抹鼻尖,朝紀初桃露出一個歉意的笑來,這才附在祁炎耳邊幾番低語。
紀初桃只隱約聽到了一句「那邊的人來了」,猜想祁炎應該是有什麼緊急的事要處理,便溫聲道:「你去忙罷,本宮的車馬就在坊門前,走幾步就到了。」
說這話時,她心口滾燙,唇上仍殘留著酥麻的感覺。還好岸邊燈火昏暗,可以遮掩她過於緋紅的臉頰。
祁炎面容冷峻英挺,只有望向紀初桃的時候才稍稍柔軟些,伸手極其自然地將紀初桃鬢角的一縷碎發別至耳後,低聲道:「我去買些宵食,再送殿下回府。」
紀初桃的安危,他從不假借他人之手,定要親自護著。
好在宋元白等侍衛很自覺地背過身去,目不斜視。紀初桃抿唇微笑,壓抑不住心底的雀躍,輕輕點了點頭。
祁炎去買宵食的時候,一旁守衛的宋元白瞄了紀初桃幾眼,忽而笑道:「殿下要做好準備。」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紀初桃疑惑:「什麼準備?」
「自然是做好被祁炎糾纏一生的準備。」
夜風清涼,天燈寥落,宋元白曲肘枕在腦後,靠著岸邊的垂絲柳樹道:「祁家男人皆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認定了一個人便至死不休。而祁炎比他祖輩更甚,又狠又專情,即便將來殿下後悔,也甩不掉啦!」
「狠」和「專情」二詞從祁炎多年的好友兼下屬嘴裡說出來,別有一番震撼。
回憶與祁炎的種種,夢裡夢外皆是天定良緣。紀初桃撲哧一笑,反問道:「本宮為何要後悔?」
她說得坦率認真,宋元白反倒一愣,拿不準她對祁炎的計劃知曉多少。眼睛一轉,打了個哈哈道:「也是!殿下與祁炎情比金堅,是臣多慮了!」
正說著,祁炎提著幾個油紙包歸來,見宋元白與紀初桃相談甚歡,長眉一皺,冷冷瞥了宋某人一眼:「在聊什麼?」
宋元白立即退避三舍,嘻嘻笑道:「正說你痴情專一,乃祖傳的絕世好男兒呢!」
祁炎狐疑地眯了眯眼。紀初桃立即拉了拉他的袖子,彎眸笑道:「的確如此。」
祁炎這才神色緩和些,將新鮮出爐的糕點遞給紀初桃。
二人並肩穿過準備收攤的夜市,朝坊門前走去。
走了幾丈遠,紀初桃心下一動,忽的停住腳步,拉出藏在衣領中的骨哨,置於唇間吹出兩聲輕揚的曲調:「嗚——嗚!」
就像是在喚她心愛的將軍:「祁——炎!」
祁炎竟是聽懂了這聲俏皮的呼喚,亦頓足,帶著縱容和偏愛的輕笑回首,認真地凝視她。
風揚起他夜一樣漆黑的衣袍,凌寒卻又溫柔。他說過,只要聽到她吹響骨哨,雖千里亦會奔她而來。
唇一鬆,骨哨重新落回襦裙抹胸上的鎖骨處。
想起宋元白方才的那番話,紀初桃由衷一笑,悄悄告訴祁炎:「得一良人舉案齊眉,本宮從不後悔。」
祁炎不知她為何表露心跡,喉結一動,眼神明顯晦暗了不少,染著淺淺的笑意。
街上尚有零散的攤販散客,他卻輕而堅決地握住了紀初桃的手,低低「嗯」了聲,在她耳畔道:「臣也是。」
夜空中還隱約可見兩三盞天燈,兩人的影子肩比著肩,被晃蕩的燈火拉得老長。
……
醜時已過,祁炎處理完暗處的事回府,卻見偏廳的燈盞還亮著。
他爹祁勝又對著母親的畫像,長籲短嘆,垂淚漣漣。
祖父被招安入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