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生活會多艱難,特別是對於一個像自己一樣懷著孕,近乎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女人來說,那種艱難,安蕾不是沒有設想過,只是在面對現實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把生活想得過於簡單了。
找房子,找工作,幾天下來,心力焦悴不說,那天跑出來所帶的錢包裡的錢也一天少似一天。
那天昏迷醒來後,她不記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依稀記得,那些把她救起來的村民把她安置在家裡,妥帖地照顧了幾日,不過後來她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於是從錢包裡拿出了點錢,給那些好心幫助過她的人,但是他們都沒有要。
那天看了醫生,大家都知道她懷了孕,懷著孕還溺水的女人背後肯定有很多故事,但是既然她不願意說,他們也不好問。
但是她堅持要走,大家也只能好好地叮囑了她一番,每家每戶給她湊了點衣物和食品什麼的,就把她送到了火車站。
在那十幾個小時的車程裡,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是,也讓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以前真的是她一廂情願,固執地將冷天磊當成她生命裡唯一的陽光,甚至還幫著他去陷害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哥哥,但是她得到了什麼?
他依舊不愛她,從來沒有愛上過她,現在,連她最珍貴的寶貝,他都狠心要她打掉,他可知,打掉孩子,就是打掉了他和她唯一的牽絆?就是打掉了她對他所有的依戀和感情?
所以,她要逃得遠遠地,今生今世,再也不想再見到他。
可是理智上這麼告訴自己,可是心裡卻仍是一片血肉模糊,痛徹心扉。
她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所希望的,便是能簡簡單單地呆在自己所愛的男人身邊,默默地愛著他,可是他連這個最卑微的權利都要剝奪。
哭到後來,腹中的寶寶還是終於不舒服的以自己的方式提出抗議,安蕾才猛然驚覺,當這些終究還是發生了之後,不管她能接受還是不能接受,地球還是會照樣轉動,而她,也還要繼續生活,哪怕是為了孩子。
是了,孩子,她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孩子,這個今生註定和她密不可分的生命,那樣柔弱,那樣無辜,還在等待她的照料和守護。
在下火車的前一刻,安蕾終於抹乾眼淚,人活著總得有個奔頭,現在的她,不僅為自己,更要為孩子好好活下去。
最後安蕾落腳的,是北方一個很小的城市,那趟火車的終點站,甚至是很多火車的終點站,因為前面沒有路了,一直向前就是一片高山,山後面據地圖顯示,則是茫茫的大海。
這個小城依山臨水,一灣秀麗而平緩的江水從小城穿行而過,將城市隔成南北兩塊,安蕾最初的落腳地就是北城。
在一個小區裡,安蕾租到了一間半地下室的屋子,所謂的半地下室,就是窗戶還多少能看到一點外面的亮光,雖然安蕾站在屋中,最多看到的是樓上出出入入的人們的小腿,但是,一天之中,屋子裡總算有些自然光線照進來,不至於太陰暗潮溼。
這裡實際應該是小區居民的公用面積,二十多平方米的空間,被隔成一室一衛,屋子裡有房東準備的一張簡單的床,還有一個房東淘汰不用的櫃子,簡陋,但是勝在租金便宜。
安蕾的求職實在不順利,懷孕三個多月的時候,她吐的依舊很厲害,尤其是晚飯後,很多時候,她蹲在洗手間狹小的空間裡,吐到最後,連站起來的力氣都缺乏得厲害,只能喘著氣,勉強扶著馬桶,維持身體的平衡。
因為營養的缺乏,安蕾的面色就始終是一種明顯不健康的蒼白,只是即便如此,小腹也一天一天的隆起。
每週二四六,安蕾都堅持去人才市場,希望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職位,在孩子降生之前,最起碼攢出幾個月不能工作的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