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之憂,卻是生不如死。樊焦貽之此時卻無心思慮這些,她滿腦子都是霈星梧允她出宮見樊焦意的那句話,再次叩謝,隨霈星語出宮去了。
“來人,將他壓入大牢。”兩個太監上前,將張太醫拖了下去。
青蔓鈴正待與潛淵離開,卻聽霈星梧低低道:“你們兩個出來吧。”心中一驚,看來,這個霈星梧果然如潛淵所說,是個角色。
兩人走入正殿之時,霈星梧正讓其餘下人全部退離。青蔓鈴抬眼,見他端坐案前,身著一襲黑底金紋長袍,頭髮高束,面容嚴肅,一雙墨眼,幽深無波,看不出半點心思。這是青蔓鈴第一次見到一國之主,聽到潛淵在一旁喚了聲“父皇”,突然發現,一直以來,自己都是直接以名字呼之,如今見到真人,竟不知如何開口。
霈星梧似乎也不在意,沉沉地問道:“你便是蘼兒與淵兒的貴客了吧。聽聞昔日,你曾救了他們的性命,孤在此,多謝了。”
“言重了,舉手之勞罷。”青蔓鈴淡淡地回應。
霈星梧微微笑了一下,壓迫感襲來:““孤的皇后身邊,似乎人手已經夠多的了,就不勞姑娘你費心了。”
果然是個角色,青蔓鈴略略挑眉,似笑非笑地道:“為了朋友,似乎我還真得費些心呢。畢竟這皇宮中別的沒有,倒是耗子不少。”說著,眼眸輕轉,微睇了身邊的潛淵一眼。
“就算你找出了耗子,又能如何呢?一隻耗子的後面,是一大堆耗子。若是殺了那隻耗子,惹來了其它耗子的報復的,說不準,家都要被它們毀了。”
青蔓鈴輕扯嘴角,看來潛淵猜得不錯,這個霈星梧果然全部知情!“那難道便由著那隻耗子在家中興風作浪麼?”
“自然不是。只要找到一隻足夠兇悍的貓就可以了。”霈星梧嘴角輕揚,眼中光芒閃爍,似乎一切盡在手中。
青蔓鈴也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以紅制白麼?我很期待。”
兩人相視而笑,餘出一個短暫的空白。潛淵這才插上話:“你們在打什麼啞迷呢,又是耗子又是貓的?”見無人應,遂放棄此話,冷冷對著霈星梧言道:“父皇,樊焦貽之她竟想殺害小弋,把她打入冷宮,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淵兒,”霈星梧正色喝道,“為國君者,任何事都必須從國之利益來考慮,而非個人好惡,這點你必須牢記!”
“可是……”潛淵正想反駁,望見他那嚴肅盡常的面容,終是不情不願地低聲應道:“是。”
霈星梧見狀微微搖頭嘆息,視線落在一旁的青蔓鈴身上,見她微乎其微地點了個頭,便略略揮手,讓兩人退下。
見他滿臉沉鬱不樂,青蔓鈴隨手摺了一片樹葉,放在嘴邊緩緩地吹著。一曲愁腸百結的《相見哀》悠悠響起,四處飄蕩開來。潛淵不覺聽了入迷,那抹憤憤不滿之情也漸漸化為了悽嘆。
見他的心情沉澱了下來,青蔓鈴隨手將樹葉拋去一邊,淡淡問道:“知道怎樣給人最大的懲罰與傷害嗎?”不待他回答,又繼續說道:“那便是,毀去他最心愛最珍貴之物。樊焦貽之她最心愛最珍貴的,便是她的女兒,樊焦意。如今樊焦意已死,她即便依舊活著,卻也不過是行屍走肉罷。這樣的人,你殺與不殺又有何區別?”
潛淵聽了她的話,沉默不語。青蔓鈴也不多說,徑自與他揮別,回了。
望著殿內精緻溫馨的佈置,空氣中似乎還遺留著霈星梧與鄒傾雅相互依偎的身影,心中不由低問:霈星梧,對於你來說,又是什麼最心愛最珍貴呢?是昔日那芳雅的美人,抑或是這廣袤的國土?
隨意用過午飯,青蔓鈴又去了溫泉。
沒有內力為依託,又連續兩夜未眠,青蔓鈴靠在溫泉邊,上下熱氣交織,燻得她雙眼迷濛,閉上未幾,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