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季凡澤時的情景:同樣的下午,同樣的診室,同樣的春‘光乍洩,同樣被這男人用眼睛吃了豆腐……唉,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啊。
季凡澤開著車,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裡始終晃著那兩團半遮半掩的柔軟糰子,就像誘人可口的兩顆小肉‘包。看得見,吃不著……就是這麼一種令人心癢難耐的狀態。
中途,鍾艾的手機響了。
季凡澤調小CD音量,她從包裡摸出手機,瞅了眼來電顯示,遲疑半晌,鍾艾才接聽。
軟軟糯糯的童音從手機裡傳來:“大白姐姐,今天我出院。你來接我嗎?”
鍾艾的神思一緊,條件反射地看了眼駕駛座上的男人,她放緩聲音,回道:“姐姐今天有事,不能去接你了。”
手機裡靜了少頃。
笑笑的聲音轉而蓄滿委屈:“大白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失去母愛的孩子,往往比一般孩子更敏感,也更脆弱。就算隔著細微的電波,鍾艾也能想象得出小傢伙臉上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在苦苦乞求一丟丟的甜味。
她的嗓音更輕了:“姐姐當然喜歡笑笑了。只是姐姐真的很忙……”
“……”
拒絕,很容易,一個藉口就夠了。
可鍾艾每說出一個字,都讓她覺得十分艱澀,彷彿嗓子裡卡著跟魚刺,聲帶稍一震顫就會被刺痛。她沒想過自己這輩子竟然會用藉口去敷衍一個天真的孩子,這樣的她,連她自己都很討厭。可用理智來思考,鍾艾似乎又沒做錯。無論那對父子過得好不好,都不應由她來安慰,她有自己的生活。
如果不能付出全部,就該在這裡結束。
從鍾艾掛上電話的那一刻起,車裡就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笑笑的嗓門不小,季凡澤聽了個一字不漏。短短的幾秒鐘裡,他想了很多,不知是該慶幸鍾艾終於跟那對父子撇清了關係,還是為那個幼小心靈被傷害到的孩子而嘆息?
鍾艾目光黯淡,歪頭看著窗外掠過的車水馬龍的街道,以及人行道上歸心似箭的人潮,不知看了多久。
突然間,她坐直了身子。
“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她轉頭看向季凡澤,眼睛裡帶著疑惑。
“沒錯。”他淡淡的說。
“我們不是去看電影麼?可你怎麼走這條路……”鍾艾指了指擋風玻璃,視線盡頭隱約浮現出一幢熟悉的建築物輪廓,“那不是人民醫院麼?”
“電影改天再看,你先去接沈笑出院吧。”季凡澤的聲線平緩,彷彿只是臨時更改了行程那麼簡單。
鍾艾被釘牢在座椅上,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需要更多的語言解釋,甚至不需要牽動臉部表情,鍾艾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緩緩地向駕駛座一側伸過去,悄然覆在季凡澤的手背上。
這種莫名的溫柔,連她自己都意識不到。
突如其來的碰觸,季凡澤頓了一下,但沒有一分一秒的遲疑,他反手握住了鍾艾的手。手微微用力,他慢慢地將她整隻手都握了起來。
車速慢下來,周遭喧嚷的車流聲、人聲統統褪去。
只有十指緊扣的一雙手,清晰地映在彼此眼裡,一大一小,緊密契合。
“謝謝你。”鍾艾的嘴唇微顫,眼睛溼溼的,氤氳著霧氣。
季凡澤這個男人,讓她說什麼好呢。鍾艾覺得他是她見過最霸道、最不講道理,又最驕傲的男人,尤其是他錙銖必較的樣子,簡直讓人無力招架。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刻,給了她最溫暖的感動、包容和理解。
沒有錯,他只是不想看她傷心。
後視鏡裡的女人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