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到下都在說著“我現在很不爽”。
“你不必這麼防備我,”他嘆了口氣,聲音低低的。
“呃,我就是問問,要不,鑰匙還你?”我將鑰匙遞過去,想著以他的脾氣估計不會拿,主要是我這來借住弄得跟主人似的,確實有點不太好意思。
結果他睨了我一眼,非常乾脆地將鑰匙拿回去了:“這段時間我會常常過來,就當,結婚前好好培養感情好了。”
我翻了個白眼,心想我家鑰匙你還沒還我呢!之前也沒少見你登堂入室!
再去上班的時候,看到陳鑫在收拾東西,看這架勢似乎準備離職了,我一愣:“怎麼回事?”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笑著說:“待會兒一起喝杯咖啡吧!以後再見,可能就難了。”
中午,我和他坐在咖啡廳裡,他的位子上還放著整理好的物品。他輕輕搖動著咖啡,喝了一口,開口:“算起來,我離開家也好幾年了。”
“你家在哪?”我才想起來似乎直到現在,我對他的瞭解都只有一個姓名、工作,可我們卻搭檔了這麼久。
“很遠的地方,”他眯著眼睛,突然彎著眼睛笑了,“馬來。”
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笑容,不由得一愣,又聽他繼續說:“我生在馬來,長在國外,雖然知道中國才是家鄉,卻直到大學畢業了,才能回國來看看。”
“你和周晉商,”不是同學嗎?我的嘴唇動了動,可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
“對不起,我騙了你,”陳鑫笑笑,“其實論起關係,阿商是我表哥。”
“不可能,”這麼多年,我從未看過叔叔阿姨和哪位親人來往過,也從未聽他們說起過親人。
“婧婧,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是絕對不可能的,”陳鑫看向遠方,“在馬來,我家是一個大家族,規矩大,人情味少。我的爺爺很固執,也正是他的固執,讓他失去了一個女兒。我從未見過小姑姑,只偶爾聽到家裡的長輩傭人提起,只是因為爺爺的緣故,大家都不敢在明面上提起,直到爺爺重病,他才鬆口,讓我們尋找姑姑,只是到最後,爺爺也沒能在生命結束之前見到她,後來我才知道,那時候,姑姑早已去世,而阿商,也去了M國。”
“阿商不願意回到陳家,我想,他是恨我們的,在他人生中最艱難的日子裡,我們這些親人並沒能陪在他身邊,”他嘆了口氣,看向我,“對不起,程婧,我騙了你,阿商曾經的確服用過抑鬱藥,但那段時間已經過了,請原諒我的自私。”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這時候,似乎說什麼都是錯的。
“他很愛你,儘管在過去的幾年裡他不曾提起過你,但我看到過他錢夾裡你們的合照,那樣的笑容,我從未見到過,他這一生,吃過太多苦,如今的他,連笑容都成了勉強,我想著,如果你能陪在他身邊,他總能幸福吧!但我似乎做錯了,他會感到幸福,不光因為你陪在他身邊,更因為你愛他,程婧,我要走了,祝你幸福!如果可以,常常去看看阿商,哪怕不是以愛人的身份,親人也可以。”
“嗯,”我點頭。
陽光落在他身上,為他的笑容添上了一層光影,原來他並不是一個冷淡、滿心滿眼都只有攝像機的人,其實他的笑容很溫暖,他的心,很柔軟。
他抱著箱子漸漸走遠,站在咖啡廳外面等車,計程車很快停下,他上車前衝我揮揮手,彎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