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額的那顆黑痣上流瀉出來。
去年中秋節,給關老師撥了一個電話,我剛說完今天是八月十五,她就搶先一步祝我節日快樂,很鎮定很飽滿的語氣,擲地有聲。
她是一個極不張揚的人,很低調,卻總能讓人感覺到她的自信。平實與高貴互不衝突,在她身上得到最好的印證。因此,慈善大使的社會形象最適合她。
她偏處一隅,隸屬郊區,深居簡出。出,是參加晚會演出;居,除了普通日常家事外,不變的主題仍是練聲,讓自己永遠處於不倒退狀態。歌聲伴著飄揚的鋼琴聲,曠日持久。
她為全國觀眾留下了一支支難忘的歌,已經從八、九十年代的歌星,成為了著名歌唱家。這不僅僅代表年齡增長那麼簡單,更是一種跨越後的藝術歸屬。
歸屬不是對逝去輝煌的紀念,而是對實力猶存的佐證。
本來,藝術家的生活就不必那麼複雜,還是用藝術本體來說話吧!
關牧村的歌,適宜閉上眼靜靜地聽。濃郁的淳美,飄逸的沉穩,綿遠的寬厚。深情裹挾著質感一同上路,歡快和悲傷都那麼彈性十足。如果打兩個比喻,關牧村的歌,清爽如高天流雲,圓潤似含水葡萄。
關牧村是幸運的,她天生就具有好嗓子,特殊的聲腔系統,獨一無二的女中音音質,屬於美聲的範疇。她運用先天條件處理極富中國特色的民族作品,既不同於西方歌劇艱深莫測的曲高和寡,也不同於內地原生態一覽無遺的直白。她的歌工筆描摹,匠心獨具,在兼收幷蓄去粗取精的最佳化設計中營造出一點點東方氣質的神秘感。
在下里巴人與陽春白雪的過渡地帶,關牧村以不流失藝術含量為前提,贏得了雅俗共賞的民族美聲“第三極”,韻味頗濃,效果洋氣又不失質樸。
聽一個人的歌,其實是想從歌中獲得些什麼,一種精神層面的需求。關牧村的歌便為人們提供了各取所需的可能,無論是《打起手鼓唱起歌》、《多情的土地》、《吐魯番的葡萄熟了》還是《家鄉有棵相思柳》、《美麗的太陽花》、《月光下的鳳尾竹》等等,均以畫面串燒的形式負載著特定的審美情懷。歌曲的主旋律偏靜,基本都在鬆弛的狀態下娓娓道來,但靜中有動,柔中帶剛,就好比和煦的微風也同樣富有張力,所謂寧靜致遠,就是這個道理吧。只有用安寧的心境來體味,才能捕捉到這份潛藏著又呼之欲出的資源,人才能更平復更舒緩。
所以有人說,繁忙之餘聽關牧村,就如同從喧囂的超市步入一家溫情小咖啡館。我覺得應該步入天然牧場才好,因為牧場更開闊更通透,可以讓心靈跑馬。
優質的嗓音,獨特的處理,漂亮的演繹,關牧村的歌不與工業沾邊,不同政治掛勾,不跟庸俗套磁,富有靈魂的歌曲,是可以作為經典永遠流傳下去的。
現在,關牧村是一個幸福的女人。丈夫、孩子、家庭,看上去相當完滿,沒有過多瑣碎的家長裡短羈絆她,一切都很正常。她擁有更充裕的精力投入到藝術上,一步一悟、歲月指路、平穩擺渡。她是跋涉過苦難的人,童年的遭遇、青年的坎坷、生活的不幸,都沒有辦法不讓她快速成熟起來,也包括她所追求的藝術的成熟,演唱技巧同境界的雙重成熟。這一切都太正常了,她目前的歲數,磨難早就跨越,名利業已消受,該得的基本都得到,剩下的便是無欲則剛的練達了,就像她的演唱一樣,繼續底氣十足下去。
所以有人說,關牧村唱歌的渾厚,其實源於她胸懷的渾厚。
那天,坐在關老師身旁,她清唱了一曲《多情的土地》,我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實實在在的純粹功力,沒有麥克擴音,不用混響修飾,音質如此飽滿乾淨,感情噴薄而出,整個房間都被她的歌聲浸潤了,迴盪著隱隱的顫音,美極了,享受極了。這就是關老師的核心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