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我不合適,也沒興趣。”
說過這話,魏海烽發現劉冬兒的眼睛裡有了淚光,但他並不安慰她。他想那不過是一個年輕女子自尊受了傷害之後的正常反應,如果他安慰了她,他和她就有了纏扯,纏來扯去就有了恩怨,然後他的生活就會和她的揪在一起。他不想要這些麻煩。他沒有說謊,他的確不愛哄女孩子;如果他愛哄女孩子,他當初的婚姻就不會是和陶愛華。
那時候魏海烽是大三,那時候的交大因為男女比例嚴重失調,所以女生即使長得像只大肥鴨,也被男生當天鵝寵,膚色白一點的是白天鵝,膚色黑一點的是黑天鵝。魏海烽很少主動追女生,他在男生堆裡太扎眼了,所以總是有女生會以各種各樣的藉口來找他,最常見的是找他借書,或者約他聽講座;高階一點的是請他聽演唱會,或者看話劇。後者他一般都拒絕,不是他不喜歡這些活動,而是他囊中羞澀,一想到母親節衣縮食供自己讀書,自己卻跟女孩子聽歌看戲,他心裡就有罪惡感。魏海烽屬於那種知道自己很優秀所以更加珍重自己的型別,他絕不肯隨隨便便就和誰墮入愛河。
不過那時他確實暗暗地喜歡一個女生,那女生是校話劇團的,他為了她,參加了學生劇團的幹部競選,然後一上任,就利用職權排了《羅密歐與朱麗葉》,他是羅密歐,她是朱麗葉,連演十場,場場爆滿。他想她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寒假之前,她問他假期去哪兒,他連想都沒想,說回家。她問他家在哪兒,魏海烽猶豫了一分鐘,還是告訴了她。
冬季的校園,白雪茫茫,他們沿著操場一圈一圈地走,魏海烽說,她聽。魏海烽頭一次跟一個女生說自己的家——他的家在一個小縣城,父親原先是縣醫院的醫生,在弟弟出生的那年出車禍死了。弟弟比他小十歲,叫魏海洋,在母親教書的小學讀書。母親做了一輩子小學老師,教過自然、常識、語文、算術,可能有一陣子還帶過音樂和體育。等魏海烽全說完了,他的朱麗葉還是安安靜靜地陪在他身邊。他們又走了一陣子,那一陣子,魏海烽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了,只有他和她。最後最後,魏海烽拉住她的手,對她說,他想和她這樣走一輩子。她聽了,並沒有像魏海烽期待的那樣,激動地撲到海烽的懷裡,相反,她更安靜了。又過了很久,她開始說她自己的故事——她的父親的父親解放前是上海一個大資本家,後來跑到美國去了,她父親是教授,母親是演員,現在他們全家要移民美國,如果快的話,可能寒假就走。魏海烽拉著她的手一下子鬆了,他感覺自己正在結冰,從頭到腳,被凍成一根冰柱,連口熱氣都哈不出來。他的朱麗葉低著頭,似乎是在等他把她的臉輕輕捧起,但他被凍住了,他僵在那裡,一句話沒有。他們就這樣結束了,還沒開始就完了。後來他說了一些言不由衷的祝福的話,然後把她送回了宿舍。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在操場走到後半夜,第二天就因為肺炎住進了醫院,然後碰到剛從護校畢業的陶愛華。那個時候陶愛華十八歲,有一雙會笑的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那一年他二十一歲吧,他在她面前那麼不好意思,倒是她大大方方的。魏海烽曾經仔細回想他和陶愛華的每個細節,他認定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是被動的,只不過在外人看來,似乎他是主動的一方。
劉冬兒到底冰雪聰明,她見魏海烽並沒有要哄自己的意思,不但不惱羞成怒,反而乾脆利索地給自己找了個臺階,這一點讓魏海烽開了眼界,敢情現在的女孩子已經能這樣遊刃有餘了。劉冬兒眼光裡還是有淚,但似乎是笑出來的眼淚,她笑得咯咯咯的,讓魏海烽莫名其妙,以為她神經不正常了。劉冬兒邊笑邊說:“你以為我在勾引你啊?我是逗你玩吶!‘三不男人’!”
魏海烽腦子一下子沒轉過來,什麼什麼“三不”?哪“三不”啊?
“不離婚,不拒絕,不主動啊。不離婚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