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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想以後如果天氣適宜,她就可以經常在天井裡繡,繡所有的花鳥和流水,繡所有的荷葉和鴛鴦。簡少芬把彩色的絲線掛在繩子上,那些絲線就隨風輕輕拂動了,她發現絲線的顏色在戶外的太陽下也顯得分外美麗動人。簡少芬換了個方向坐下,這樣可以避免刺眼的陽光,她看見醬園的窗後有人在注意自己和晾曬的東西,她就朝那扇窗子微笑了一下。窗後的女人是顧雅仙。她對簡少芬已經觀察了好久。顧雅仙思忖著怎樣和她搭第一句話,猛然看見了簡少芬手裡的那幅繡品,她的眼睛就亮了。

多巧的手呀!顧雅仙讚歎地說。兩隻鴛鴦繡得活靈活現的,就像在水上游。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的繡品。簡少芬又朝她微笑了一下,她的微笑是友善的,但是她什麼也沒說。繡這麼一件活能掙幾塊錢?顧雅仙問。

掙不了多少錢,簡少芬含糊地回答。

我兒子快結婚了,到哪兒都買不到像樣的枕套。顧雅仙嘆了口氣,少頃她又說,要是福生的喜床上鋪了你的繡品,那就有福氣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繡一對枕套?就繡一對戲水鴛鴦好了。行啊。簡少芬隨口應允了。

這個午後簡少芬的心情很好,與顧雅仙的隔窗談話隨著陽光漸漸淡去而遺忘了。簡少芬萬萬沒有想到一句隨意的承諾導致了未來生活的巨大動盪。

第二天一早簡家的臨街小門被咚咚地敲響了。簡少芬以為是抄電錶的人來了,開啟門發現來者是顧雅仙。顧雅仙的腋下挾著一對天藍色的的確涼枕套,手裡攥著一絞彩色絲線。顧雅仙沒有在意簡少芬尷尬的臉色,她說,東西都帶來了,你替我繡一對鴛鴦好了,你的手藝我是絕對稱心的。簡少芬掩飾了內心厭嫌的情緒,心裡很是懊惱。

在為顧雅仙繡枕套時簡少芬受到了姐姐的多次責備。簡少貞厭惡地看著那對藍的確良枕套。她說,你攬下她們的活計?以後等著吧,什麼人都會來找你繡這繡那的。簡少芬愁眉苦臉地說,我也沒辦法,我不過是隨口答應一聲,沒想到她就當真了。簡少貞說,什麼真的假的,她們是存心來攪事的。我讓你別去搭理這種女人,你偏不信,你遲早會害在她們手上的。簡少芬避人耳目地把繡好的枕套交還了顧雅仙,顧雅仙察覺到她的用意,她說,你放心好了,我不跟她們說這事,這些人臉皮厚著呢,要是讓她們知道了,說不定會拿什麼東西麻煩你呢。簡少芬無言地點點頭,很快就從醬園擁擠的店堂裡擠了出去。她發現櫃檯裡的杭素玉用一種戒備的目光盯著她,她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從醬園回到家,簡少芬的心情輕鬆了一些,一個惱人的負擔畢竟卸掉了。她沒想到黃昏時顧雅仙再次敲響了臨街的小門。

顧雅仙提著一隻尼龍包,笑嘻嘻地站在門口,從包裡拎出一盒糕點和幾隻蘋果。簡少芬知道對方是來登門酬謝的,她推擋著那些禮物,臉一下子就紅了。簡少芬缺乏這種應酬的經驗,她覺得非常為難。你要是嫌禮輕了,等我走了你再扔。顧雅仙佯裝生氣地說,然後她提著禮物兀自朝樓梯上走去,簡少芬跟在她身後,簡少芬突然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木偶,被顧雅仙繞的線團牽住了,一切都身不由己。

簡家姐妹就這樣迎來了造訪的客人。顧雅仙端坐在一張舊式太師椅上,在矜持而冷淡的氣氛中並無侷促之感,雙眼朝向簡氏姐妹和幽暗的房間顧盼生輝。簡少芬倒了一杯茶,顧雅仙從杯口上嗅到了一股刺鼻的黴味,但她還是喝了一口。茶葉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她想,這對可憐的姐妹就這樣招待客人,也許她們並不知道茶葉已經發黴了。

現在的醬油臭哄哄的。簡少貞突然對顧雅仙說了這句話,說完她就離開了客廳,在走進臥室時隨手拉上了門簾。她說什麼臭哄哄的?顧雅仙回味著簡少貞的話,她無法判斷這句話的確切含義。她說醬油呢。簡少芬小聲地解釋道,我姐姐脾氣怪,看什麼東西都不順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