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線條顯得粗糲許多。由於常年地表情不外露,他鼻翼兩側已早早出現紋路,這令他的臉看起來更嚴肅和不近人情。但只有我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溫暖,他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卻並未扭曲自己的靈魂,沒有成長成憤世嫉俗,自暴自棄的人,他永遠在心裡為別人留有位置,永遠不會在別人的苦難面前背過身去。
我忽然眼眶發熱,我意識到,傅一睿的成長,比我能想象的還要艱難。
我伸出手,悄悄地握住他的,他略微一頓,隨即反握過來,緊緊攥住我的。
就如很多年前,我們在教堂相遇的那一晚,年輕的女孩和同樣年輕的男孩,他們傳遞一柄蠟燭,並肩而立,聆聽聖歌。
那時候沒想過只是偶然相遇,卻相伴了這麼多年。
我衝他微微一笑。
傅一睿目光漸漸柔和,深深地注視我,然後轉過頭,換了種口氣對自己的父親說:“有什麼事當著我的面說,我想我跟冉冉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
許麟廬輕輕一笑,說:“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
“很好,”他點點頭,對我說,“張小姐,既然這樣,咱們的談話就必須要有第三方在場,希望你別介意。”
“我不介意。”
“我本來是想親自過問下你跟我兒子的關係,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答案很明顯。”他微笑著說,“我該說恭喜你們嗎?”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很感謝。”我說。
許麟廬笑意加深:“男女雙方在一起,一開始就如化學反應,煙花璀璨,目不暇接,雙方都會以為對方是上帝恩賜給自己最好的禮物,並由此而獲得嶄新不同的人生體驗,就如被魔法師點開雙目,你看到你從未見過的精彩世界。我也年輕過,我很明白這種感覺。”
“您形容得很詩意,恐怕我沒這麼詩意地生活。”我笑著說,“我跟傅一睿相識多年,走在一起很自然,也很平淡。”
“相識多年卻現在才走到一起,我能問一下原因嗎?請原諒一個父親的好奇心,我聽說,”許麟廬微眯雙眼,看著我,“張小姐曾經有個未婚夫。”
我心裡一跳,啞聲說:“是的,他死了。”
“很遺憾,聽說是個相當優秀的人,享譽國際的年輕攝影師,卻被一顆流彈奪取生命,您恐怕很難過吧。”
“你問這些幹嘛?這跟你沒關係!”傅一睿冷冰冰地說,“張旭冉的生活,我的生活,跟你都沒關係。”
許麟廬輕輕咳嗽了幾聲,說:“我只是出於對你的關心。”
“你這是出於對我的鄙夷,父親,從來你就沒看上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難道不是這樣?只要我選擇的,我願意的,我向往的,你從來只會嘲笑和打擊,”傅一睿冷笑說,“現在你大概想把這些惡意歸結為關心?抱歉,我們對關心的理解實在相差太遠。”
“難道我沒為你好過嗎?”許麟廬漲紅了臉怒斥道,“難道我為你做的決定,什麼時候錯過?我替你挑的老師,替你選的科目,這些你要聽我的,現在早就是名聲顯赫的偉大的外科醫生!哪裡還要在整形外科做這種替那些老孃們做那些拉皮隆胸?我在你這個年紀早已是教授級別,你呢?混死了也不過是個小主任,一個醫院有多少主任你不知道?一個廉價的行政頭銜能代表什麼?胸無大志的東西,你應該有一所以你命名的醫院,一個因你命名的醫學專案!”
他說得太激動,一下喘起氣來,我忙過去替他調整好姿勢,檢查各種儀器和導管。
“謝謝。”老頭教養良好,令人挑不出錯來。
我微微一笑表示不用客氣。
“然後呢?”傅一睿冷聲問自己的父親。
“什麼然後?”
“少年得志,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