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志忍了許久,聽了這話終究心裡一酸,墮下了錚錚淚珠,察爾汗王道:“你也一直都不知道嗎,你生下來,是有最最高貴的兩家人血統,你的一生註定就應該吃的最好,用的最多,衣食無憂,這些年來你受了許多的苦,外公以為你和你的父王母后那樣死在戰亂下,所以也不知道派人去找你回來,現在你自己終於找回來了,外公該怎麼疼你才對。”
楊宗志拼命的咬緊牙關,先前酒宴上,察爾汗王對他不理不睬,他倒是能夠忍住,畢竟兩人從未開口相認過,也不覺得缺少了什麼,但是此刻聽到察爾汗王的話,而且是出自自己的親生外公之口,讓他的心情瞬間垮掉,要不是牙關咬得緊,便要放聲哭出來了。
鼻子裡哼哼哼哼的輕響,楊宗志強笑道:“也還好的,我並沒受多少罪……”
“還說沒有?”察爾汗王的老臉一板,正視著他道:“你的事情,有哪一件我沒有仔仔細細的叫人打聽,且不說去年你差點死在鳳凰城裡,便是這一年內,你幾番出生入死,能夠留得命來見外公,就算你天大的造化啦,現在你來了,便再也不要回去,跟著外公回大宛城去……”
“啊……要去,大宛城……”楊宗志驚訝的喚了一句,他倒不是不願意去大宛城,心裡面偶爾也會想著去見見母親生前居住過的地方,用過的器皿。只是現下週遭事忙,渾然脫不開身,倘若日後得閒了,也許還是要走一趟的。
察爾汗王板著臉道:“當然要去,現在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外孫,我老啦,終有走不動的那一天,你不去輔佐我,輔佐大宛國,我還能指望誰,嗯,上一回,我派闊魯索去召你回來,你沒有答應他,我想……你可能是舍不開身邊人,外公答應你,一定會派人去北郡,把你中意的那些女子都接到西域,大宛國中興之日,還要落在你的手中。”
楊宗志猶豫道:“可是……孩兒還答應了手下人,要帶他們去滇南避禍,我這一走,他們該怎麼辦?”
察爾汗王笑道:“你瞧瞧你,到現在也不會說大宛話,不認識大宛字,怎麼能作一個開明君主,那些人倘若願意跟著你的,願意輔佐你日後征討天下,征討南朝的,你便帶著他們一道回去,外公自會好好封賞他們,他們若是擰不過這個彎,你還要顧著他們作甚麼,丟下來就是了。”
楊宗志心頭一震,茫然色變道:“外公,你……你要我去大宛國,便是讓我積蓄實力,從而進攻南方,謀奪中原?”
察爾汗王嘆氣道:“這也是外公素來的心願,可惜……一直未能實現,我的孩兒,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唯有德之人可居之,南朝在趙家的手中昏庸不堪,折騰的百姓們民不聊生,咱們是去解救他們,為他們謀福祉的,豈能不對趙家趕盡殺絕……”
楊宗志顫聲道:“外……外公,這些話,你聽誰說的?”
“這還用聽人說麼?天下誰人不知?”察爾汗王傲然昂起腦門,拍著楊宗志的肩頭說道:“你自己也親身經歷過,趙家的子孫們永遠考慮的是自己爭權奪勢,二王爭霸,國舅爺干政,這些事情,難道不是都發生在他們身上?”
楊宗志面色僵硬的道:“即便如此,我們要去將他們趕盡殺絕,又要害死多少忠臣烈士,外公,大宛國難道在西域沒有活路了,為何非要把南朝佔為己有方才甘心,過去……我在南朝領兵,殺了數不盡的突厥人,契丹人,和大宛國人,孩兒已經羞於去見他們了,現在……您又要孩兒轉身去殺掉南朝人,孩兒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人,什麼血統,豈非是非忠奸不分,為什麼,每個人遇見孩兒,都想要孩兒去作他殺人的兵器……”
他說到這裡,痛苦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眸,眼中血光漫起,一個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在面前依次穿過,那些人中……有著朱晃,牛再春,馬其英,甚至還有史敬,天豐師兄,師父東堂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