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襝衽一禮,鄭重其事的道,“列位臣公,父皇抱恙在身,今日不便上殿,關於駙馬禪讓之事,父皇已然應允,內閣學士趙明略——”
“微臣在!”文臣中搶步出班,走出一名老臣道,“微臣恭聽公主訓示。”
“嗯!”辛韻蘭笑著一仰下頷,“你是翰林出身,我不只一次聽父皇誇獎於你,說你詩文書畫,無所不能;辭章歌賦,無所不通。你做文章素來是想人所不能想,文他人所不能文,一文即出,便成奇文;一詩所就,遂成奇詩。但凡平仄用韻,無不細緻入微,妙手天成。所以這禪讓之擬文,自是非趙學士莫屬嘍!”
“微臣不敢!”趙明略嚇得身子一哆嗦,忙磕了個頭道,“公主,禪讓事關國之大計,微臣無德無能,實是不便下筆。”
“趙學士,你也無須自謙。這些話可不是本公主說的,乃是父皇親口對我言講,難道我父皇的話,你也敢不聽嗎?”辛韻蘭粉面微微一沉,接著笑道,“再說了,你是兩朝重臣,向來德高望重,朝綱內外,莫不欽服!這份昭書你不書寫,試問還有何人下筆?”
歸天鶴眯著一對笑眼走到趙明略身前,極是和氣的道:“趙學士,當今文壇,誰不知你最擅長誦明月之詩,頌萬世之華章,便是三歲的小孩子,也知趙學士乃是詩雅風流中的領袖人物。何況,這又是聖上親口所託,你怎能推辭不就?”
趙明略拭了一把臉上的汗,極是為難的道:“駙馬說的雖然在理兒,但……”
歸天鶴笑著問道:“聽趙學士的口氣,莫非本駙馬不配禪讓不成?”
“哪裡哪裡,駙馬爺光被四表,格於上下,無論治國抑或安邦,均為大治之才,世之表率。”趙明略萬分小心的道,“只是……只是茲事體大,微臣不見陛下親口傳旨便貿然代昭,微臣……微臣總覺得有失妥當。”
“嘿嘿嘿……說來說去,趙學士是執意不肯寫了,對也不對?”
“如非陛下金口玉言,親令微臣代昭,微臣斷斷不敢相從。”
“好一個斷斷不敢相從。”歸天鶴臉色一黯,眼中殺機畢現,“好,你不寫,本駙馬來寫。”揮起一掌,正印在趙明略的胸口上。他這一掌含怒出手,力逾千鈞,趙明略如何禁得起一擊,身子一起,砰的一聲大響,已自殿內硬生生摜出殿外。身子落地,直摔得腦漿迸濺,慘死當場。
趙明略一死,大殿內的所有文武無不驚駭。不過眾人均知歸天鶴此時灸手可熱,稟執牛耳,是以雖亦有不服之人,為了保全性命,也不得不忍氣吞聲。所謂“知白守黑、知雄守雌”,為人之道也,做官的更懂得這一點。這些人只所以還能夠站在這裡講話,自然個個都深諳此中之道。
辛韻蘭輕嘆道:“趙明略公然違抗聖命,愚不可及,雖死不足惜。駙馬,你看這該怎麼辦?”
歸天鶴笑道:“沒人來寫,我可以自己寫。”
他剛要命人傳呈筆墨,一名小太監匆匆入殿與白臉太監耳語了幾句,白臉太監臉上變了一變,隨即一擺手中拂塵,尖著嗓子道:“且慢!咱家有話要說。”
歸天鶴聽他語氣有變,低頭問道:“曹公公,難不成你有異議?”
“呵呵呵……”被稱做曹公公的太監摸著下頷陰陰一笑,“不錯!禪讓之事非同小可,關係著我大明江山百代興亡,豈可等閒視之?駙馬,陛下不在,你便私自擬文代為禪讓,你不認為這樣做很荒唐嗎?”
歸天鶴臉色一整,低聲喝道:“曹公公,你不要忘了,咱們之間曾結有同盟之約,怎麼?到了此時,曹公公想要反悔不成?”
“哈哈哈……”曹公公輕抿著嘴尖聲一笑,“笑話!咱家蒙皇上聖寵,身為御前班直、內務府總管太監兼東廠提督,替陛下分憂尚猶不及,又怎會與你這樣的亂臣賊子有什麼同盟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