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很好,正午的陽光灑落在院子裡,給坐在院子裡的人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影。
大爺爺點了根煙,沒有抽,就放在手指間,燃燒過後的菸灰被抖落在地上,混進風裡,頃刻間就消失不見了。他耷拉著眼皮,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頭,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似的,宿臻知道他是清醒著的,因為暫時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所以才會沉默以對。
宿爺爺從前也是這樣的。
宿臻低下頭,嘴角上揚之後又快速回落,他又想起賀知舟對他說的話了。
「人死之後會化身鬼魂,前往地府投胎轉世,除了那些心有冤屈的鬼魂能留在世間報仇以外,其他的鬼魂是沒有辦法留在陽世的。」
「即便是鬼魂,也會對世間有所留戀的吧!就沒有辦法讓他們留在世間嗎?」
「有,但是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用到那種方法。正常的鬼魂想要在陽世逗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停留的時間短,付出的便是投胎後的氣運,原本平安順遂,富貴終身的命數,也許就因為逗留日而變成孤苦無依,克己克親。停留的時間再長一些,消耗的就是魂魄的本源,通俗的說就是放棄了輪迴。所以,宿臻,如果你真的見到了某個死去之人的靈魂,對他對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他送往該送的地方。」
大爺爺:「在想些什麼?」
宿臻回過神來,眼神還有些飄忽,等大爺爺再問上一邊,才吶吶的道:「等爺爺七七過了,我想出去。」
「出去啊,出去好啊,出去見見世面也是好的,現在這個時代和往時候不同了,還是個孩子呢,多到外面去。」大爺爺抽了口煙,老年人的鄉音有些中,多到外面被說成了躲到外邊去。
「總是在家裡待著,不見得能有多出息,那你是想往哪邊走的,東南西北,總要有個方向的。身上的錢可還夠,要是不夠就和大爺爺說說,大爺爺給不了你多的,給你出個路費的錢還是有的。」
「天南地北,到處轉轉。」宿臻沒有把自己想去落茶鎮的事情說給大爺爺聽。
有些事情,既然說出來也無濟於事,除了給人增添麻煩以外,再沒有其他的用處,那這些事情還不如不說的好。
沒有硬拉著別人和他一起擔驚受怕的理。
按理說,大爺爺這會兒應該就和宿臻提起他爸媽了,就像從前每次他來這兒一樣,說上兩三句話就要扯到父母子女關係上去。大爺爺始終認為宿臻和他爸媽關係疏遠的原因就是宿爺爺沒有教好,他一直對宿臻耳提面命,就想著讓宿臻多和宿爸爸他們打交道,接觸的多了,感情自然而然的就上去了。
一根煙沒抽幾口,就已經全都化成菸灰。
大爺爺站起身,沖宿臻擺擺手,人往屋裡去了。
背影說不上有多寂寥,只是無端的讓人感到三分的落寞。
「這是怎麼了?」
宿臻問蹲在旁邊曬太陽的宿雪。
小姑娘戴著遮陽帽,寬闊的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聽見宿臻的問話,她的嘴角動了動,沒說話,伸手把遮陽帽又往下壓了壓,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又是一段沉默之後,她悶聲悶氣的說:「沒怎麼著,就是我和爺爺吵架了,但是我不會道歉的。」
也不能完全說是吵架,畢竟吵架是兩個或是兩個以上的人一起爭吵才行,剛才應該是宿雪一個人在抒發自己多年壓抑的感情。
就像宿爺爺的老調重彈一樣,宿雪說的也都是些小事,像什麼媽媽承諾過她的事情從來不算話,從六歲生日那天起就答應要帶她去一次遊樂園,她現在都已經快要參加高考了,十多年過去了,她年年生日都是這麼一個願望,她媽媽也從來幫她實現過願望,她爸爸也是同樣。
樁樁件件的事情疊加起來,就成了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