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我沒有教過人寫字,也不知道你學到哪一步了。”
顧垣抽了一張宣紙出來,平鋪在毛氈上:“是你來寫我糾正,還是我寫好你臨摹?”
蘇折夜笑:“我想先看顧長官寫。”
顧垣:“好。”
他在墨硯裡倒了些許墨汁,毛筆浸入一旁的水缸,潤透,然後把帶著水的毛筆頭放入墨硯,簡單稀釋墨汁的同時,讓墨裹滿筆頭。
在墨硯邊緣颳去多餘的墨汁,顧垣左手捋平宣紙,頂端壓上鎮尺,提筆。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是李白的《關山月》。
他的字果然如本人一般。
遒勁瀟灑,渾然天成。
一撇一捺間,皆透著卓絕颯沓的風骨。
這手好字,再加上男人清冷絕豔的面容。
——顧垣自己都意識不到,此情此景的他多具有殺傷力。
蘇折夜舌尖微不幾見舔了一下唇。
他朝顧垣近了一步,音線很輕:“顧長官,你可以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麼?”
顧垣一怔,抬頭。
蘇折夜緩慢眨了一下眼,眸底透出些許憧憬與期盼。
連唇邊的笑意都消失了,表情無比認真,似乎真的只是單純地想練字。
顧垣沉默了兩秒,道:“可以。”
於是蘇折夜站在了他身前。
飯後蘇折夜就卸下了皮筋,此刻長髮柔順散落腦後,那張精緻的小臉顯出幾分恬靜。
兩人離得極近,冷豔的香水味直逼顧垣感知。
他把筆遞到了蘇折夜手裡,然後包裹住了男生的右手。
好像不管什麼時候,蘇折夜的體溫都不高。
雖然不及之前的冰塊,但也沒什麼溫度。
顧垣突然發現,從視覺到嗅覺再到觸覺,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快要被蘇折夜侵佔了。
兩人此刻的姿勢,也像是蘇折夜依偎在自己懷裡一般。
“!”
顧垣趕緊把這個念頭趕出了腦海。
靜了靜心神,他才帶著蘇折夜的手,緩慢落筆,寫完接下來的詩。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閒。
哪怕握著自己的手,這一橫一豎仍舊筆直剛勁,字字恣意,遊雲驚龍。
蘇折夜的目光,漸漸從宣紙移到顧垣的右手上。
這隻手,骨節分明,冷白又修長,鍵盤上舞動之時所向無敵,落筆卻又鐵畫銀鉤、矯若驚雲。
顧垣有沒有用它做過其他的事情呢。
有的話,那時的他會是什麼神情。
沒有的話,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沒有的話……
自己不介意教教他。
教他進行紓解,或者,教他用以探索。
一紙寫罷,蘇折夜突然出聲:“顧老師,我想學寫李白的另一首詩。”
顧老師。
這個新的稱呼讓顧垣一怔。
他走去,換了張宣紙,問:“哪首?”
“誰家玉笛暗飛聲……”
散入春風滿洛城。
此夜曲中聞折柳,
何人不起故園情。
然而那個故字剛落了第一橫,原本乖乖順順隨顧垣寫書法的蘇折夜,卻突然手上用力,奪走了主導權。
顧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任由蘇折夜書寫著。
片刻,蘇折夜抽走手,同時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