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藥碗躺在床上,郎中抓的中藥很苦,黑糊糊的一碗,我捏著鼻子灌進嘴裡。
時間一天天過去,仍然沒有霍去病的訊息,我的耐心和期盼逐漸耗盡,不知道自己能等多久,等到什麼時候。
只是,等來了,又能如何?
呆呆地看著窗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將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在另一個人身上,甚至失去了自我。這還是我麼?坐在鏡子前,看著鏡中憔悴的面孔,依舊美麗,但少了一份靈氣,眼眸黯淡無光,身體的不適和心理的糾纏讓我覺得疲憊不堪。咧開嘴笑了笑,那笑容卻比哭泣還要難看。
喝完藥汁,我躺在床上出神,樊輝在外邊叩門。
“我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吧。”我朝著門口大聲喊道,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敲門聲停住,剛一轉頭,聲音又響了起來,我頓時有些氣惱。
“我已經睡了。”提高了嗓音,向門邊看去,樊輝這個古板的傢伙真是討厭。
我向床內側翻了個身子,頭腦昏昏沉沉的,。自從生病以來我變得愈發急躁了,很小的事情都會令我煩悶不堪,從前那個開朗樂觀的我去了哪裡?驀然發現已經找不回自己了。鼻子酸澀難忍,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在枕頭上,冰涼涼地一片。
我閉著眼睛輕輕抽泣著,只有我一個人,我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遺棄了,遺棄在兩千年前。
眼淚還在往下流著,忽然間感到什麼東西在我臉頰上拂動著,我伸手去抹,卻碰上了一雙大手!
我猛地回身,梁公子正俯身站在我床邊,伸手幫我拭淚,烏髮順著他肩頭垂下,目光柔柔地看著我。
“怎麼是你…”我翻身坐起來,使勁抹了抹淚痕,抬起頭,從他眼中看到了我梨花帶雨的臉龐。
他無奈地笑了笑,心疼地看著我,也不答話,挨著我坐了下來。
“呵呵…我沒事呢。”動動嘴角,朝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揉了揉鼻子。
他忽然長臂舒展,將我緊緊地抱住,寬大的袖袍把我圍在他的懷抱中。原來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能讓我依靠。我窩在他懷裡,終於哭出聲音來,把鼻涕眼淚都蹭在他乾淨的布袍上,雙手抓住他的前襟,肆意宣洩著情緒。
哭了一會,我覺得心中舒暢了一些,便鑽出他的懷抱,只見他正低頭凝視著我,撫著臉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揉著哭腫的雙眼,往一邊挪動身子。
“身體好些了麼?”他輕聲開口,整理著胸前被我弄皺的衣衫。
我點了點頭,斜著眼睛偷偷看他,還在為剛才的失態感到窘迫,突然而來的脆弱都被他看在眼裡。
“漢軍得勝,五日前班師回朝,很快便能達到定襄。”他回頭看著我說道。
我揉眼睛的手在半空中一僵,仗終於打完了麼,霍去病要回來了麼?忽而有些害怕,心裡還在想著那些事情,該怎麼去面對他呢。
“我也將回長安,你願意同我一道回去麼?”他定定地望著我,一手輕撫著我臉龐,那神情溫柔而憐惜。
我迷茫地伸出手去,指尖觸碰到他的額角。那一瞬間忽然生出要和他一起離開的衝動,離開這樣迷惘的生活!可是霍去病的笑容就像魔咒一般,緊緊困住我的心,我別無選擇。
最終我還是搖了搖頭,我要等霍去病回來,他答應過會來接我。
“那你多保重。”他起身走了出去,飄逸的衣襬轉眼消失在門外。
關門聲將我從思緒中驚醒,茫然地看去,他早已不見了蹤影,屋子裡空蕩蕩的,又剩下了我一個人。
只有我一個人。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前向遠處眺望,希望能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