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直低到地上去,沉啞不已,就只這一個字,可她卻聽出了十重音色,就見他闊步朝外走去,薄甲觸光發亮。
她便乖乖地挪過去,偎入軟榻上。
軟墊上有宮中特殊的香味,同他身上衣物所用香料的味道一模一樣,絲絲入鼻,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都放鬆下來。
她的目光朝窗外探去,就見他朝廊外遠處立著的一人一馬走去,那人正是狄念,而那馬分明就是那匹癲狂亂竄將她摔下馬背的矮小棗紅宮馬。
他轉了個彎,狄念便牽了馬跟他往後面行去,二人一馬漸漸走出了她的視線範圍,就好像他知道她會在此處張望,特意不叫她看見似的。
她定定地坐了一會兒,輕輕轉身,打量這內殿物什。
先前隔了長幔輕紗,她在外看不甚清,只見有這軟榻立在一角,卻不知那牆邊還擺了數樣物什。
其中一個方形大盤甚是醒目,裡面用黑沙築就,形狀奇特,足有三四寸深,上面還零零亂亂地插著些異色標記。
她不禁有些好奇,見窗外並無人影,便又掙扎著起身,走到那方盤前面細細打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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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陽光已不似先前那麼火烈,微風穿樹而過,甚是涼爽。
狄念捲了馬韁在指上,一副微微不安的模樣,嘴唇幾次張開欲言,卻終是沒有吭聲,只等英寡發話。
英寡負手而立,臉色黑得嚇人,盯著那馬兒看了好半天,伸手順著馬兒紅鬃慢慢撫了幾下,才開口:“此馬果真不是騸馬?”
狄念點頭,“殿下未著延之來同臣說的時候,臣就已經收馬驗明過了。按理說大內之中宮監司馬皆是騸馬,而送來騎射大典上供女官們打綵球子的宮馬更是需選性情溫順的騸馬,可這匹馬卻不知為何混了進來,又偏偏被孟大人選中了。”
那馬兒在他掌下不安地昂脖抖鬃,又狠狠尥了幾下蹄,一副道地好鬥性狠的模樣兒。
這毛色這馬眼,這一副馬骨如此健碩,雖還未完全長大,可卻能看出是良駒一匹,分明是軍中戰馬的上佳之選,怎會被宮監司馬的官吏誤打誤撞地送來北苑的騎射大典上?
……可這果真只是個誤會和巧合麼?
大內宮馬挑選餵養出廄何等森嚴,又豈是能隨隨便便就矇混過關的。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馬鬃,冷冷道:“此事可曾告訴過旁人?”
狄念搖頭,“臣只說是這馬兒一時受驚,而殿下想要試騎一下,便將馬兒領過來了。”
英寡想了想,皺眉道:“也好,這匹馬先留在此處,就說我要了。”他伸手攬過馬韁,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馬,“也算是匹好馬。此事莫要傳出去,你且先回寶津樓前,同諸軍將校就說我今日已倦,不能再奉陪了。”
狄念點頭,欲走時卻又停下,眼神猶疑,“殿下……”
他抬眼,“嗯?”
狄念猶豫了片刻,才道:“殿下要延之去青州的事情……”
他不語,手卻慢慢鬆了馬韁。
狄念又道:“殿下要是果真考慮好了,不如把臣也調去青州大營那邊,好歹與延之也能有個照應。”
英寡垂眸,低聲慢道:“光一個延之去青州就已經讓朝中上下熱鬧不已,若是讓你同去青州大營,那些老臣們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我想幹什麼了。”
狄念想了想,苦笑道:“可是延之那性子,若是一人去了青州,殿下也不想想他能……”
他目光微凜,直掃過去,打斷道:“你卻不想想你是什麼身份,只要皇上還在位一日,她可會讓你去那種地方?”
章二十七 傷(下)
狄念聞言,神情有些無奈,又道:“殿下此言當真是要折殺微臣了,只是……”他微有吞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