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向姬輿,他面上卻是一片平靜,頷首道:“知曉了。”
片刻,他轉過頭來,帶著歉意地看著我,溫聲道:“姮,眾臣有事商議,我還須過去一趟,彀父上路後便來尋你。”
我望著他,稍傾,點點頭:“好。”
姬輿微笑,將我的手用力握了握再放開,轉身離去了。
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眾人中,心中不禁覺得詫異,燮找姬輿做什麼?轉念一想,姬輿說與眾臣商議,大概是公事,倒也沒什麼好跟我解釋的……
心裡思索著,我已經回到了馬車前,站了會,打算坐到車上去。
正在這時,我聽到前方傳來一陣溫軟的話語聲。抬眼望去,卻見齊螢回來了,淺笑輕語,正同一名貴婦交談著款款走來。
轉眼間,目光相遇,齊螢看到我,微微一怔,緩下腳步。
我也看著她,不動聲色。
“夫人?”齊螢身旁的貴婦看看我,發覺齊螢落下,似不明所以。
齊螢對她笑笑,臉上異色已經收起,繼續緩緩走過來。將到身前時,她看著我,略一致禮。
我平靜地還禮。
齊螢目光流轉,在我臉上微微停駐。
我轉過身去,將馬車的簾子撩起。
“晉侯入卿事寮也有一年了吧?”只聽那貴婦的聲音道。
齊螢答道:“過完今秋,便有一年半了。”
貴婦似訝異,道:“都說虎臣與晉侯往來甚少,我如今見下,二人竟也相善。”
我的動作稍稍停滯,轉頭看去。
“何怪乎?”只見齊螢似不以為意地一笑,道:“廟堂之事,有時卻論不得親疏。道相合而無交遊者,未嘗罕見。反觀之,”她忽然看向我,輕聲道:“親密之人而心懷二意者,卻也是有的。”
她似話中有話,我卻不再看她,回身登上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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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子放下,只聽貴婦笑嘆道:“夫人此話自是有理,我等幸為婦人,無須理會廟堂之事。”
齊螢輕笑:“甚是。”
接著,兩人又是一陣交談,卻轉而說起了些育兒的事。
未幾,大道上傳來整軍的鼓角之聲,侍從在車外稟報,說觪要出發了。
我正想離開這裡,聽到這話,便吩咐他駕車到大道上去。侍從應諾,揚鞭驅車,駛入人流中,吆喝著,緩緩往前。
喧譁聲鼎沸,走了一段之後,行人漸少了,我看到路旁有一處稍高的臺地,讓侍從把車趕上去。
鎬京的城牆在不遠處矗立著鋪展開來,靜默而威嚴。城下黑鴉鴉,人頭攢動,送行者與出征的人已經分開。幾千人的兵車徙卒列成長隊,旌旗飛揚,塵土漫起,在當頭戎車的帶領下向這邊開來。
我盯著大道上,塵霧在陽光中散開,觪在戎車上的身影漸漸映入眼簾。只見他正襟危坐,身體挺得筆直,卻似乎總往兩旁的人群中望。
是在找我嗎?我想喊他卻又顧忌旁人,只得扯著車幃晃動,盼他看過來。過了會,他的臉轉向這邊,果然,視線相遇。
我笑起來,向他揮揮手。
觪看著我,臉上也展開笑容,神色似在瞬間舒開。
戎車隆隆地在面前的大道上碾過,相視短短一會,觪的車便從面前過去了。我看見他回頭來看了我兩眼,似帶著叮囑,稍傾,便被後面的干戈旌旗遮住了。
我望著那片遠去的人群,一陣怔忡。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觪的身影落在眼裡,總覺得多了些孑孑的意味。他再也不是那個只憑聰明和風度便能獲得眾人稱道的杞太子,如今,他要承擔自己和杞國的未來,用身體和生命去拼殺……
“姮。”姬輿的聲音忽而從旁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