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明天會如何,我們活在當下。”顧海神色朗朗,含笑說道,舉起酒杯,“活得快快活活樂樂呵呵,活得暢快淋漓無怨無悔,這就是值了,管它明日是生還是……”
他終於嚥下那個死字,大過年的,還是不說的好。
“是。”顧十八娘舉起茶杯,“哥哥說得對。”
曹氏看看女兒又看看兒子,眼中淚光閃閃,也舉起酒杯。
三人虛碰一下,仰頭飲盡。
南漳的日子就這樣慢慢的過起來,這裡比仙人縣還要小一些,再加上金兵鐵蹄的連年蹂躪,人煙稀少,自從雙方停止交戰,再次劃定界限而制,這半年多的日子修養,漸漸才有了幾分生機。
曹氏只守著兒子便心滿意足,每日在家裡帶著僕婦們安排三餐,或者與來訪的鄉紳家婦人們座談,日子過得悠閒而自得,相比於不出門的曹氏,顧十八娘倒是更愛出門逛逛,並不要公務繁忙的顧海相陪,而是隻帶著一個丫鬟,由阿四趕著車,隨意而行。
“小姐都去做什麼?”顧海有些好奇一日趁空閒叫來阿四問道。顧十八娘跟曹氏去一鄉伸家赴宴了。
“也沒什麼做什麼。”阿四撓撓頭。
“沒做什麼。是做什麼?”顧海笑道“逛街嗎?”顧十八娘自來沒有這個習慣,再者這小地方也沒什麼可逛的,“去哪裡了?”
“哪裡都去。”阿四說道,皺著眉苦苦的回想,“山腳下小河邊城門外…”顧海皺起眉頭,這不對,妹妹這樣子不對
“採藥嗎?”他問道。阿四搖搖頭“沒有,就是什麼都不做”
“嗯?”顧海疑問。_
“就是坐下來什麼都不做,看”阿四結結巴巴的描述。
“看?看什麼?”顧海皺眉道。
“看天,看山,有時候還看枯草……”阿四說道一面伸手指指天指指地。
天氣晴好,午後的陽光暖暖的投在小院子裡,隔壁僕婦們在漿洗被褥衣裳,傳來陣陣說笑。
顧十八娘躺在搖椅上,裹著厚厚的鬥蓬,眯著眼望著青藍的天空,身子隨著搖椅輕晃,她的臉上帶著幾分慵懶。
這樣的神情,顧海還是頭一次在顧十八娘臉上看到。
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將近一個時辰了,真的是看天,看雲,顧海不由再一次抬起頭,也看了眼天。
“十八娘。”他慢慢走過去,順手扯過一張長凳,在顧十八娘對面坐下。
顧十八娘抬眼衝他笑了笑,喚了聲哥哥。
“說說吧。”顧海看著她低聲說道。“說說吧,怎麼突然決定來這裡,怎麼突然整個人變了個樣,還有身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十八娘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中卻是慢慢的流下一行淚。
顧海心裡一沉,卻並沒有出口詢問,就那樣凝視著她。
“這已經好多了”顧十八娘笑著抬手用袖口擦去眼淚,“哥哥別怕,我已經不常哭了。”
“哭也沒什麼,哭不是丟人的事,該哭哭該笑笑才好。”顧海說道,伸手幫她擦去另一邊的淚。
顧十八娘深吸了一口氣,略一沉思避開身子中毒的事,而是語氣緩緩的將沈安林的事說了。
待聽到沈安林家內不為人知的暗潮,顧海面色變幻不定。
那些可都是至親之人,竟然互相以命相搏,榮華富貴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笑語炎炎之下,竟然是生死相鬥。
“原來一切都是個笑話”,顧十八娘喃喃自語“可笑啊可悲啊可嘆啊,我顧十八娘原來瞎了眼,白活了一世……怪不得那老和尚要我放下,要我睜眼細看…”
對自己的親舅舅,沈安林都能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對自己的親外甥,趙大人也能不惜迫害,這些人決絕到令人心寒,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