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他周身都蕩著金蠻人獨有的野性,強悍中透著咄咄的侵略性,叫人不敢多看。
萬春桃望了他一眼,生怕觸犯到他,也跟著垂下了眼眸。
而耶律九雲似是對他們也沒什麼興趣。
大奉人不來招惹他,他也不去招惹大奉人。
他騎著馬,從人群中穿過。
那時月色寂靜,寶寺明亮,門口站著的貴女公子們沒抬頭,行進寶寺的耶律九雲沒垂首,馬蹄踏過山寺前的路,一切都好似尋常。
唯有站在寶寺門口的莫萋萋漸漸白了面。
上輩子在她的夢境中,她入山寺時只顧著收整她自己,未曾去瞧過耶律九雲,她隱隱記得金蠻大皇子確實參加了這一場祈福,卻對耶律九雲毫無印象,她根本沒關注過這個人。
夢境中,她只記得自己混沌中被人害過的事情,卻完全不記得耶律九雲——在她的夢中,只能記得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卻不能全知全貌的記得所有事情的發展經過,她只有自己的記憶。
所以某些時候,她也並非能完全精準的預料到所有,只能身臨其境,然後再加以揣測,自己拼湊。
就像是現在,她只憑借夢中萬春桃說的話,知道萬春桃會在山寺中害她,卻不知道耶律九雲也在這裡。
原來,他們在這個時候便見過。
耶律九雲對她那不知何時而起、不可言說的愛慕與這山寺裡的事情有關嗎?
莫萋萋混沌間,抬眸看向耶律九雲。
馬背上的異域青年極為敏銳,下一刻便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來。
他們二人對上了目光。
莫萋萋驟然記起了那些夢中事。
她渾身都打了個顫,快速垂下了目光。
而耶律九雲的馬已經行出了一段距離,他也隨之收回了目光,繼續踏著月光前行,似乎只是隨意一望而已。
——
時年正是女隆十一年冬一月,距離夢境中的死局還有七個月。
局中之人齊聚於此,在故事還沒開始的時候,與註定要糾纏一輩子的人擦肩而過,復而又奔赴進滾滾紅塵中。
命運跌宕,不知他們何時會相逢,也許是很久之後,也許就在下一刻。
站在人群中的莫萋萋抬起眼眸來,遠遠地望向了那一道遠去的身影,水潤的杏眼中閃著泠泠的光。
隨著耶律九雲的離開,人群漸漸喧譁起來,有人低聲討論他的來意。
“他怎麼來了?他一個金蠻人,也不是大奉人啊。”
“聽說是聖上病重,金蠻大皇子為表聯邦之誼,也隨著我們一起來祈福。”
斷斷續續的討論聲中,人群三三兩兩的往寶寺中進。
月兒明亮的映著所有,靜靜地看著故事翻向下一個篇章。
但月兒不知道,有一隻小螞蟻透過夢境預知後事,正躍躍欲試的,想要改變歷史車輪的方向。
前路茫茫,生機渺渺,但她願意以她的骨肉血液為筆,寫下另一個結局。